刘晓帆深怕马骏飞火气不消,真把儿子马驰逼出了家门,急忙说到。
“欧阳说得对,今天这事真的不能怨儿子,你先把气消了,等把事了解清楚了,你再发火也不晚,只要不留案底比什么都强。”
马骏飞依旧虎着脸说到。
“不管今天怨谁,我的脸算是丢大了,我从小到大就没进过派出所。今天可倒好,拜我生的儿子所赐,居然去派出所低三下四和人家说软话。”
欧阳春知道马骏飞说的是心里话,也是他真正生气的原因,于是笑了笑说到。
“其实,今天的事也未尝不是好事,什么事情都摆上了桌面,也省得你们互相猜疑了,你们正好可以对症下药。”
马骏飞愁眉苦脸地说到。
“欧阳兄啊,我是真丢不起这人啊,这要是传出去,我还哪有脸见人啊?本来,这个浑蛋整天的穿着打扮就让我看不上,哪像个正经人?可是,说也不听,骂也没用,这又弄出这么一出,我和家和都不好意思说话了。”
欧阳春知道马骏飞的气在慢慢消散,继续劝到。
“要我说呀,你们再和他谈谈,如果他真的对学习不感兴趣,你们逼死他也没用,你不如早点替他铺铺别的路。我看两个孩子也是有情有义,虽然他们还小,还没定性,但一起从小玩到大,青梅竹马,有感情也很正常,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欧阳春多少有些心虚,欧阳秋实和陈英的事就让他很是闹心。好在两个孩子都知道学习,又都明事理,很好地处理了两个人一起关系,没有影响到学习,他才有胆气说这些话。
“欧阳兄啊,你说的我也早就想过了,强扭的瓜不甜,老牛不犁地,打折了鞭子也没用。我真怕他耽误了自己不说,再耽误了人家迎娣的一辈子。这可倒好,担心还没解除,这又弄出派出所这么一档子事,要是都像你那两个孩子,我的乐死。”
马骏飞显得无可奈何。
欧阳春笑了笑,说到。
“其实,家家都有难唱的曲,一母生九子,还九子各不同呢,孩子们自然也千差万别。不读书也不见得就没出息,有时我就在想,时代不同了,年轻人的活法也变得丰富了,读书虽然是正道,但绝不是唯一的道。”
马骏飞苦笑了一下。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那两个孩子学习好,不用你操心,你当然会这么想了。我可真的不敢这么想,我真怕有一天没这么幸运,真进了局子里,那可就真毁了。”
马驰一直背靠着房间的门在偷听,此时大声说到。
“你们放心好了,我不学习也不会走歪道,更不会饿着冻着,我更不会比秋实哥差,我一定会活得像个人样。”
刘晓帆见气氛刚刚缓和,担心父子俩再吵起来,急忙说到。
“我的小祖宗,你就少说几句吧,没人当你是哑巴。”
马驰刚才从窗口看到迎娣也回来了,一颗心也已经放了下来,他没再说话,脱去外衣,上床自己先躺下了。
马骏飞想说什么没说,显然余火未消,但他不想发火,更不想拂了欧阳春的面子,胡乱地从烟盒中取出一根烟点着,连着吸了几大口,似乎在压制胸口的怒气,好像只要一张口,怒气就会喷薄而出。
过了一会儿,马骏飞才说话。
“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你也和我说实话,这个小兔崽子整天打扮得不三不四的,你们是不是早就看不惯了?”
欧阳春没想到马骏飞会问这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一会儿才说到。
“说心里话,现在的年轻人确实有点让人看不懂,很多孩子都喜欢追赶潮流,追求标新立异,这和咱们那时候真是不一样。可是,时代不同了,改革开放了,很多咱没见过的东西出现了,年轻人选择的东西也多了,再用过去的老眼光看新事物,当然会有不舒服的感觉。但是,年轻人引领时代新潮流也无可厚非,是可以理解的。”
欧阳春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意思说明白,虽然破费周折,至少不至于让马骏飞听着不舒服。
“合着你一开始看不惯,现在看着正常了呗?用你们上海话说,不要这么圆滑世故好不啦?什么看得惯又能理解的,我就是看不惯。爆炸头、喇叭裤、迪斯科,简直是颓废的一代,低级趣味,靠这些年轻人引领时代新潮流,那社会还能进步吗?年轻人还是应该多学知识,多学本领才行,否则,以后靠什么吃饭?靠什么安身立命?”
马骏飞不同意欧阳春的观点,也没给欧阳春留情面,直言不讳。
欧阳春笑了笑也不介意。
“那也要因人而异,因势利导。孩子不爱学习,也学不进去,你逼他也是没用的。如今,南方政策早就放开了,多种经营,各种公司企业数不胜数,你是知道的,各行各业都有,总有一条路适合孩子的。俗话说,行行出状元,说不定以后孩子比你我都强呢,我劝你就别管太多啦。”
“你说的我也都懂,可养不教父之过,他这么小年纪就不学无术,将来能有啥出息?不进局子我就烧高香了。”
“话不好这样讲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孩子都会变的。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能想到会成为厂长助理呀?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的,顺其自然好啦。”
“你把上海腔收回去,在东北二十年了,咋还忘不了这个腔调?”
马骏飞见说不过欧阳春,又被欧阳春的话说乐了,笑了一笑开了一句玩笑。
两人平时总开玩笑,欧阳春也不介意,笑着说到。
“恐怕改不掉喽,这可是我的母语,你让我忘掉我就忘掉啦?你没有这个资格好不啦?”
“那你就记着,说正经的,我一直在怀疑两个孩子在一起,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家和这回知道了,还不得找我算账啊?”
欧阳春一直在刻意隐瞒这件事,他知道说出来必然会受到马骏飞的埋怨,而且也与事无补,索性假装不知道。
“不会吧?迎娣也不小了,也有自己的人生观了,选择什么样的生活也有这个权利的,怨不到马驰头上的。”
“我倒是希望这样,我就怕伤了和家和的和气。”
“不会的,家和大不了发发牢骚,二十年的交情蛮牢靠的。”
欧阳春知道李家和不想伤了和气,自然不会轻易找马骏飞理论,因此才很肯定地这么说。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马奔下晚自习回来了,刘晓帆立即去了厨房给马奔准备夜宵。
欧阳春见马骏飞火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起身说到。
“时候不早了,孩子要学习了,我就回去了。你们都消消气,尤其老马,你那火爆脾气该改改了,孩子们都大了,家长派头也该收收啦,好啦,我回去啦。”
刘晓帆本想让欧阳春再坐会,再好好劝劝马骏飞,可见欧阳春已经起身,也没好意思挽留,从厨房出来,和马骏飞一起把欧阳春送出了门外。
刘晓帆不好意思地说到。
“不好意思啦,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
欧阳春笑道。
“和我就不要客气了好吧?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走了。”
马骏飞站在门外说到。
“有空来坐。”
欧阳春回身摆了摆手,说到。
“回屋吧,门挨门住着,随时随地可以来的。”
欧阳春说完话,径直进了自己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