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李家和匆匆离去的背影，欧阳春忍不住笑了笑，但瞬间又收回了笑容。他忽然意识到，李家和是一个要脸的人，他不经意之间的一句玩笑话，已经伤到了李家和心底的痛处。



    俗话说，家家都有难唱的曲，谁都不会愿意把自己的**当作别人的话柄，被人随便说来说去，李家和更不会。尽管他与张蕊经常吵架已经是邻里皆知，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被人随便提起总是会让他丢了脸面。



    欧阳春暗暗后悔，但说出去的话就象是泼出盆的水，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他从来没有仔细想过，拿这件事和李家和开玩笑会造成什么影响。



    但是，就在刚才，从李家和不自然的表情和匆忙离去的背影中，欧阳春明显地看出来，李家和很介意这样的黑色幽默，他决定再不拿李家和两口子吵架的事开玩笑。



    这样决定之后，欧阳春便从茶几上拿起李家和的考察报告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仔细地看起了报告，不时地用红色的笔在重要内容处作出标识，以便整理出来补充到技术改造大方案中。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窗外的斜阳已经慢慢沉到了地平线，办公室的光线渐渐变得暗淡了下来，已经到了快到下班的时间了。



    欧阳春全身心地在研究和分析着李家和的考察报告，他的眉头时而聚成一个疙瘩，时而舒展得眉梢荡着笑意，他不时地陷入深深的思索当中，努力地为自己的选择增加着砝码。



    不经意的一次抬头，欧阳春这才意识到办公室里的昏暗，他用手搓了搓脸，轻轻地揉了揉眼睛。由于光线不足，他看的时间久了，眼睛明显感觉到发涩。



    欧阳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起身，走到门口按亮了办公室里的灯，顺便侧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见时间快到五点了，他便习惯性地走到窗前，轻轻活动着腰身，眼睛却看着楼下。



    欧阳春知道，再过一会儿，楼下就会开始热闹起来，自行车和人群混杂在一起，零乱和嘈杂。他慢慢地抬起眼睛，透过窗户向远处望去，浑浊的空气中，依旧冒着黄褐色烟尘的大烟囱上洒满了淡淡的阳光，一种紧迫感油然而生，让他再也站不住了。



    欧阳春快速回到桌前，继续研究着考察报告，他决定今天晚上加班大干，他一定要把考察报告上的内容研究透彻，分析明白，否则，他就不能把这些内容写进大方案中，那样连自己都解释不清。



    楼道里和楼前陆续传来人的嘈杂声和自行车发出的哗啦声，偶尔间夹着轿车的轰鸣声，办公大楼里的人已经开始下班了。



    欧阳春却依旧沉浸在考察报告当中，并没有因为这一暂时的惊扰而分心分神，他一边看一边思考着，神情专注得像一个备考的学生。



    由于报告中提到了很多新鲜的专业名词和专业术语，欧阳春不得不借助电脑网络，边看报告边上网查阅相关资料和信息，辅助他对新技术的认知。



    临近六点，欧阳春的手机响了，是孟春桃打来的。



    “你怎么还没到家呀？没出什么事吧？”



    孟春桃的语气透露着浓浓的担心。



    欧阳春这才想起来没有把加班的事告诉孟春桃，于是歉意地笑了笑，说到。



    “对不起，我一直在忙工作，忘了给你打电话了，我今天要赶写一份材料，可能要很晚，你们不用等我了，该吃饭吃饭，该睡觉就睡觉，你们还没吃饭吗？”



    欧阳春知道，平时他不到家，孟春桃从来不张罗吃饭，如果他不回去了，孟春桃有时就会随便吃一口，胡弄一顿。现在儿子欧阳秋实放假在家，他以为孟春桃和儿子已经吃完了饭。



    孟春桃的语气顿时变得懒懒的。



    “当然没吃啦，我一个人在家，你不回来吃饭，我吃着也不香。”



    欧阳春感到有些意外，问到。



    “怎么你一个人在家？秋实呢？他没在家？”



    “他下午打电话告诉我，说马上过年了，他们考上大学的同学想请他们高中时的班主任吃饭，还说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恩不能忘的话。你说现在这小破孩，总会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就记住别人对他的好了，自己爸妈的好就那么廉价。”



    孟春桃显然对欧阳秋实不在家心头不满，说出来的话中也充满着一股报怨味道。



    欧阳春听出孟春桃对欧阳秋实经常不着家有了怨气，于是轻轻“呵呵”笑了两声，说到。



    “你呀，就愿意胡思乱想，感激恩师是每个有情有义的学生都应该做的，也是人之常情。你也不想想，高中三年时间，他和老师在一起的时间多？还是和咱们在一起的时间多？再说了，自从他回来，还不是出去的时间少，在家的时间多嘛，反正我能理解。”



    孟春桃其实也就是发发牢骚，她太想和儿子欧阳秋实一起呆着了，因为假期已经过半，过了年就该回学校了。但她知道，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整天守在身边，人家也不需要，她也认为欧阳秋实感谢老师做得没有什么错。



    于是，孟春桃调整了语气说到。



    “我就是说一说罢了，想让人家一直留在身边也不可能，咱说得也不算，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在食堂吃的工作餐。”



    欧阳春撒了一个谎，他知道，如果说没吃晚饭，孟春桃会没完没了地催促他马上去吃饭，并讲一堆养生的大道理，就象是一顿不吃饭会对身体造成巨大伤害似的。



    孟春桃听到欧阳春吃了饭，顿时放了心，问到。



    “那还好，饭一定要记得吃，你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欧阳春一边揉着眉心，一边说到。



    “回去，估计要挺晚的，秋实晚上回来吗？”



    “没说不回来，爱回来不回来，这帮孩子聚在一起，哪次不是玩个通宵？你晚上回来记着敲门，或者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等着给你开门。”



    “行，你快吃饭吧，我这边还得抢时间，争取早点回家呢。”



    欧阳春听出孟春桃又有了报怨的情绪，急忙找了一个理由想挂断电话。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任凭孟春桃说下去，孟春桃绝对会没完没了，似乎四五十岁的女人多少都爱唠叨。



    “那好，我等你，晚上回来时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挂了啊。”



    欧阳春说完，听孟春桃没再说话，便先挂断了电话。他扭头看了一眼时间，这次电话足足通了十几分钟。



    欧阳春的思路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他也想到了儿子秋实，也稿不明白现在的孩子怎么那么喜欢聚会，隔三岔五就聚一次，也难怪孟春桃有意见。



    欧阳春忽然意识到，这一段时间，他和儿子秋实没什么区别，也是经常加班大干，真正在家的时间并不多，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孟春桃一个人在家时的百无聊赖的样子，这让他不由有些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