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丰离开。
青木越发宽心。
这下,便是将对将,兵对兵。对方再无人可以出手偷袭青虚。
他一直忍着静伫青虚身边,说实话,既是看着公羊述,也是忌惮颜丰。
初来时,老远见到与青风对峙激战的正是颜丰。这会的情势哪来切磋可言,既是敌人,护住青虚自是首要。
想到太上七子业已失了一子,心中便是剧疼。太上观不知多少年,没吃过这样的大亏了。
一步跨出,手掌外按,直击在旁为闫芷蓉瞭阵的公羊述。
心说你要打就打,要歇就歇,这么舒服是看不起谁呢
另一边,高洋与青风斗得不亦乐乎。
青风嘴上说要为青石师兄报仇。实则终究顽皮之心占了上风。
太上忘情篇可不但能忘以前的伤心事,其余诸如什么兄弟情份、宗门恩义,浑然是过眼云烟,不曾萦绕丝毫。
所思所虑,皆从自身出发。
这会他想试试高洋功夫。便完全是试试,根本没下狠手。
两人从演武场打到三清殿,又从三清殿打到娘娘阁,然后再到玉皇殿
一路上,清虚观就像遇到了强拆小队。
尘雾飞扬,轰声震天。
高洋是无所谓,又不是我家。青风则视为身外物,无须留恋。
一会儿在巨大香炉上各伫一方,你来我往;待两人离去,丈高香炉炸开,分作两半。
一会儿在三清殿屋檐上,御剑飞驰。所过之处,金色屋瓦貌似风卷残云,均成齑粉。
高洋若进屋,青风破窗而入,高洋若上墙,青风立马推倒墙壁。
破坏之大,远逾敌人。
短短片刻,清虚观一片狼藉,满目苍夷。清虚观上百弟子抱头鼠窜,狼奔豕突。
这些人里小一半并非武者,不及躲避者,甚多,人人哭爹叫娘,连道祖都忘了喊。
换做别的宗门长辈瞧及弟子狼狈万状,必当逼迫高洋离开这里,或引高洋去无人僻静之处。
奈何青风情感淡薄,望见这幕情景,觉得好玩已极。甚至故意劈倒屋舍,让弟子们四下逃窜。
高洋瞄了几眼。心说这人固然没甚恶意,但感情淡漠,六亲不认,也就太上观捱得住。
前面他一直用星掣电追闪避,眼看大伙都斗了起来。青虚那厢闭眼疗伤。
万一时间略长,被他腾出手,自己这方势要糟糕。
想到这里,手臂一伸,一杆造型威武,气势狰狞的大枪立即出现手中。
他站在道律殿飞檐之上,擎枪负背,衣袂飘飘。
青风追过来,眼睛一亮。“小子,拿真本事出来了好好,我喜欢看剑”
琉璃剑破空,忽灭忽闪,闪灭不定。
高洋侧身,往生枪出,熠熠生辉。前世练拳,先练的就是枪,略臻人枪合一境界。
此刻使得是燎原枪无缺势
这招攻防一体,枪影腾空,枪式伏地。磅礴枪劲,罡气化形,凌厉刚猛如神龙腾夭。
青风喜出望外。原本追来追去,险些厌了。见高洋枪法神妙,顿感有趣。
身子腾空,追上琉璃剑。手掌轻拍,剑速遽增。
高洋也顺势枪身猛抖,枪尖拟形,百十朵枪花姹紫嫣红。
青风看的是眼花缭乱。觉得臭小子比血衣人和老和尚好玩太多。
越发精神昂振。
他的清风十三剑,就如青虚的虚空无极剑,同为自创绝学。
太上观青字辈真人,人人有自创绝学。
这是太上观的传统。
尽管自创武学,有些远逊观内珍藏的无上绝学。但怎么说,都是武者对自身武学的一种归纳总结。
初时,自创武学或只雏形。随武者修为日增,见识趋广,不断删补,便越发精妙绝伦。
有些武学未尝不能成为无上绝学之一。
就如清风十三剑,威力绝不下太上观原有的任何剑术。
于青风来说,完全契合,更为得心应手。
剑刺无声,回剑之时,风声飒然,轰然爆响,其速之疾,远逾音速。
高洋同样也是如此。
高家燎原枪八击十三势。共计二十七式。每一式均包含了数十乃至数百枪法秘要。
前面由时光值升级,入魔相门后,积累沉淀,招式上悟透天人合一。
是以,这会瞧着一刺或一击,但每招每式,意蕴不同,精妙至极。
只让嗜武喜斗的青风兴奋无比。
不觉间,兔起鹘落百招已过。
青风剑罡愈烈,高洋的枪法熟练度也是直线上升。这还是他初臻宗师,往生枪尚未来及炼化,否则威力更大。
青风越发稀奇。
臭小子似乎遇强则强,越战越威。
这一刻,清虚观内三对三,几乎都是大宗师级别战力。
打得是石破天惊。
宏伟连绵的建筑犹如骨牌,纷纷坍塌。
青木即使心疼,此刻只能忍住。心里只想,虞子逊怎么还不发动
他盼着虞家老祖速来帮忙。否则,不知打到什么时候
修为越高之人,打起来越发没完没了。
好比昔年紫阳真人追杀逐天帝,三年间差不多走遍了天涯海角。
自己等人诚然远为不及,但要分清胜负,若无特殊情形,数天数夜最起码了。
心头焦躁。
手上自然稍缓。这也让堪晋大宗师的公羊述得以应适。
青岗独战闫芷蓉,势均力敌;青风嗜喜武道,心神俱放在高洋的奇招怪式上。
唯独青木涉外交道太多,心思纷杂,兼且公羊述对其压力不大,思绪纷飞。
此时此刻尤能顾及建筑损失和虞家之事。
可惜,青木不知的是,禁宫之内这会也是大战激烈。
虞家老祖闯入士家大斫大杀。
士秉青出来喝问缘故,被他十招击毙当场。
顶梁柱折断,士家人顿时心气涣散。
虞塑河遂把余下之事交给白、杨、陈三家,自己又赶去顾家。
刚踏进顾府,便撞见仙霞谷主薛万方。
虞塑河机灵,登即退走。
倒不是自认不敌,而是时间要紧。他是诛杀闫芷蓉党羽的主力军,若被薛万方缠住,免不住耽搁大事。
虞塑河退走。
顾宁又惊又惧。
看一眼雪箬师妹,又望向谷主薛万方。“多谢谷主援手,弟子感激不尽。”
薛万方道“小事。”
说话时,他始终向北而望,
那里有股通天气劲,冲霄而起。
易释立真魔道也参与了
薛万方诧异难当。
仙霞谷精擅炼丹,于气息掌握远胜别派宗门。易释立的气息,旁人分辨不出,薛万方却能感知一二。
若不是感受到这股如虹气息,他决计不会纵走虞塑河。
此刻他眼眸凝重,神色峻厉。
宗主这般样子,顾宁素未见过。
过往,宗主慈眉善目,和颜悦色。
就算李若尘拜托他教导三女炼丹,也是和和气气,从无厉色冷颜。
偶然遇之,还会主动询问修炼进度。
以前,顾宁不晓缘故。
直道宗主当真平易近人。今日方知,原来温柔可人的雪箬师妹竟是宗主爱女。
只是雪箬师妹平素呆萌纯真,容易亲近。
与宗主却好似冰炭难容。任宗主低声下气,她也是梗着脖颈,死活不愿喊一声爹爹。
倒是伯伯两字叫得挺溜。
原本自己还帮着劝劝师妹随宗主回仙霞谷。
迄今想来,万幸雪箬师妹没有听话。
不然,顾家当真危矣
过了一会,薛万方转向顾宁道“外面乱得很。你们顾家人如今自保有余,万不可涉身于内。否则必有大祸”
沉吟些许,又道“即便你父亲赶回来,多半也派不上用场。今日之事,宗师只是必备。一切悉看各方的顶级战力了。”
话中之意,业已讲得一清二楚。分明是说,外面暴虐猖獗的俱是战力逆天的大宗师。
原本顾宁不信的。
心道世间大宗师多少
从远古战场回归,情知多数大宗师俱在南疆。难不成,今日乾京比之当日帝陵还要乱糟糟
只是此言从薛万方口里说出,顾宁不得不将信将疑。
作为京城四家,纵然城里大乱,也有讯息及时传递。
片刻之后,士家遭遇如实反馈过来。顾宁疑惧顿消,心中更喊侥幸。
起先,她以为父亲不在家,才让家族陡然变得风雨飘摇。
这会感慨,幸好有事在外。没见士家有家主坐镇,也已家破人亡。
她不考虑如何帮着宗主劝说雪箬师妹,相反在思,怎生让雪箬待在顾府。
最好留她十天半月。这么一来,顾府等如多了一张大底牌。
离开顾家,虞塑河想了想,径直往禁宫赶去。
正好血河老祖就在睿亲王府,瞧见他径入禁宫,血河老祖当即让叶昌平带着士妍雪先走。
心说,虞家大宗师这会赶去禁宫,多半图谋不轨。念及清虚观时,闫芷蓉助了一臂。自己不好坐视。
血河老祖连忙循迹跟去。
叶昌平早就准备妥车帐,立时便要士妍雪上车。谁知士妍雪临上车前,忽道要回家看望一下家人。
她不知眼前姬睿便是年少时恋人叶昌平。
直觉今日姬睿诡异万分。
心中一动,莫非姬睿之事让朝廷发觉,故而大祸临头,试图逃离是非之地。
姬睿所行再是隐秘,终难逃枕边人察觉。
士妍雪也非寻常人家,世族出身女子多少晓得一些权谋。
这么一想。
寻思,若跟姬睿同去,未来必是天涯流浪,再无见二老之日。
当即提出,出城之前,务必要与父母告别一声。
叶昌平为难不已。
他是趁乱逃走。若被姬睿本尊知晓,发兵追击,焉能远走高飞。
不过他一颗心深系士妍雪,凡她有提,向无不顺。
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王府车仗改道,向士府而去。
奔不多远。
数名突围出来的士家人瞧见睿亲王仪仗,如遇救苦救难菩萨下凡。
一个个抢上前来,哭天喊地,涕泗横流。
士妍雪步出车仗,找人一问,才知士家遭贼人屠戮,尤其宗师级父亲击杀当场。
心中大恸,立时悲极昏厥。
士家人见小姐靠不住,又转而央求睿亲王发兵救援。
叶昌平头疼不已。他虽是姬睿对外替身。并无实权。突然间,要他派谁前去
“王爷,发生了何事”
说话的是离开清虚观的颜丰。
他离开清虚观赶回王府,突然看见睿亲王车仗,自要下来看看。
叶昌平大喜,忙把士家之事说了,要颜丰赶去。
颜丰又不知太上观颠覆计划,点头应了。
殊不知他原想脱出漩涡,两不想帮,此刻之举,与他最初念头,委实全不相符。
说动颜丰,叶昌平心下稍定,旋即救醒了士妍雪。
士妍雪神智刚复,便跪在面前。
求他搭救士家之人。叶昌平即把颜丰已然去了的消息说于她知。
这时节。
乾京城乱得一塌糊涂。
百姓们人心惶惶,纷纷藏在家中。以往街巷摩肩接踵,而今空无一人。
唯有甲胄兵士,来来往往,执戈举刀。
城内东西南北,无不喊杀声四起。
三万天鹰军及西城残余龙影军,在虞子逊带领下,闯进城里。
为何说是残余。
虞子逊虽有虎符,然城里状况四起。守城兵将也不糊涂。察觉有异,城门禁闭。
一番厮杀,灭了反对兵将,才匆忙集合。
数万人拥进城池。
戍卫的龙影军立刻聚合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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