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胜利,让所有人都懵了。
朱厚熜弄了一身厚重的铠甲,还要使劲端着,汗流浃背的结果就是他眼睛受了刺激,没有看清楚。而朱辅、杨一清、王琼这几个又太老了,眼神没跟上。
但是陆炳看得真切,那位**刀的高手是轻敌了,他举刀劈砍,按照常理,对面的新兵应该躲避,或者格挡,然后才能反击。
可这小子没有,他也跟着发动,而且速度更快,加上他手里的兵器更长,一下子点中了对面高手的上胸,由于力道太大,直接戳得对方倒地,几乎昏迷、
这要是真刀真枪,一下子就分出胜负了。
一个吹得震天响的高手,不堪一击!
陆炳的功夫不差,一个人打十个八个跟玩似的,但是就刚刚那一下子,他扪心自问,未必能得挡住。
如果他面对三个这样的士兵,几乎是必死无疑。
人家不躲不闪,就跟你对拼。
什么招数都是多余的。
坦白讲,一个人的速度和力量,都是有极限的,根本不存在那种随便一下子就能把兵器磕飞的超级大力士。
也不存在后发先至的超级快手。
至少这样的神仙人物,一万个也挑不出一个来。
在真正的战场上,生死搏杀,差距万万就是那么一点,你的速度快一点,力量大一点,下手果断一点,反应灵敏一点,胜利就是你的。
而在这种以零点零几秒为单位的搏杀之中,什么套路,什么花招,全都没用,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下。
很不幸,郭勋辛苦招募的**刀高手,让一个新兵给败了。
“这,这算什么?”
郭勋愣了半晌,突然大怒:“王岳,你,你教的什么东西?你还讲不讲规矩?”
“规矩?”王岳仿佛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他根本懒得废话,只是把脑袋扭到了一边。
要说刚刚的一击,最受到冲击的还是徐光祚。
这家伙早就跟王岳闹别扭,觉得王岳不听他的建议,必败无疑,甚至刚刚还在推脱责任。可是见王岳的新兵秒了对手,立刻就来了精神。
他一步蹿出,朗声大笑:“郭勋,亏你也是老行伍,还敢说规矩?战场上有什么规矩可言?你死我活,输了就是输了!王大人跟本国公苦心练兵,这可是我们共同的心血,其中的奥妙之处,你哪里能知晓?”
什么?
你丫的什么时候帮忙了?
崔士林好像啐徐光祚一脸,怎么这一支的徐家人,这么给徐达丢脸啊?
徐光祚是浑然不觉,他呵呵冷笑:“郭勋,武定侯!还要不要继续比下去了?”
郭勋切齿咬牙,“比就比!咱们比弓箭!”
王岳很老实道:“我的部下不会弓箭,可否准许使用火铳?
“好啊!不过却是要用一样的靶子。”
王岳点头。
这一次从郭勋这边出了十名神箭手,他们手握强弓,率先射击,第一轮,十个人就全数命中靶心,接着又是十箭悉数命中。
等他们射击完毕,那些靶子都跟在曹营水寨前面转了一圈似的,插满了箭失。
郭勋老脸之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刚刚完全是失误,这才是他们的真实本事,瞧见了吧?例不虚发,百步穿杨,你王岳能做到吗?
王岳没说话,只是招手,让十名十名也上去了,他们紧握着火铳,按照平时的操练,迅速装填,迅速射击。
只不过火绳枪糟糕的命中精度,使得第一轮射击竟然一无所获。
这让郭勋差点笑出声来。
一转眼到了第二轮,这十个士兵互相看了看,立刻调整了策略,他们每五个人,对准一个靶子,这一轮硝烟过后,有两个靶子彻底被打碎。
那可是硬木制成的,比石头差不多,竟然别打成了一地的碎屑。
这一手震撼了在场所有人。
大家伙还没从震撼中清醒过来,火铳手继续瞄准下一批目标。
在八轮过后,十个靶子,全都被打成了碎片。
郭勋目瞪口呆,看了好半天,等硝烟都散去了,他才大声嚷嚷。
“不公平,这不公平!我们比的是射中,不是你这么玩的?”
王岳也不反驳,“武定侯,这一轮是我们输了,火铳的射击就是如此。”
“你,你认输……认输就好!”
他这么说着,可明显底气不足,因为看懂的人变得多了。
王琼就对崔士林道:“福国公,你去那一块散碎的靶子过来。”
崔士林点头,很快将一块还冒烟的老木头送到了王琼面前。
王琼仔细看了看,突然脸上露出喜色,“陛下,老臣恭贺陛下!王大人的火铳威力十足,此等硬木能够击碎,这要是打在鞑子的身上,必定是筋骨断裂,非死即伤啊!”
杨一清也笑了,“没错,铅丸伤敌,如同锤棒重击,一击致命,很难侥幸。反倒是弓箭射中,很少能一击必杀。假如同样面对敌兵,火铳手已经大获全胜,弓箭手可能要差不少啊!”
这俩老头都是常年领兵的宿老重臣,以小见大。光是十个人并排射击,就让他们看到了千军万马,假如所有人都能如此镇定,别的不说,光是王岳手下的三千人,就能硬刚上万鞑子。
一想到这里,杨一清心花怒放,虽说这小子挺气人的,可自己这双老眼算是看准了人。
光是天子宠信不够,能捞钱也不行,真正会领兵打仗,那才是重臣的标配。
即便日后王岳不入阁,也能自成一系,他把晋商托付给王岳,算是选对了人。想到这里,杨一清终究是老怀大慰。
“武定侯,演武比试,虽说有规矩,但是到了战场上,却是只以胜负论英雄,你已经输了!”
王琼跟着道:“没错!王大人训练的火铳兵,果然不同凡响,若是我大明有十万火铳兵,足以横扫大漠,重现永乐朝的盛世荣光啊!”
老头手舞足蹈,高兴发狂。
朱厚熜也微微点头,笑容含蓄,却又难以遮掩,小富贵又给自己一个惊喜啊!
奈何他们说得高兴,一旁的郭勋却是脸色铁青,这算什么?
他信心十足,想要狠狠打脸王岳,重振家门荣光,不光是他,还有那些勋贵公侯,都是这个想法。
结果只是比了一下兵器,然后又来了一个射击,他就输了,这也太可笑了!
“陛下,老臣不服,老臣以为杨阁老和王兵部都偏袒王岳,他的新兵那么多人,未必个个都是如此,臣以为,应该真刀真枪,比拼一场,如此才公平!纵然输了,臣也能心服口服。不然光凭着口水,就说王岳赢了,老臣不服!”
徐光祚忍不住笑道:“郭勋,你可真是无赖,难道你还没看出来,若是以火铳攻击,你的部下胜不了多少!难道你想血流成河,死尸遍地不成?”
郭勋的轴劲儿也上来了,“定国公,你也袒护王岳,总而言之,没有真正比过,我就是不服气。”
面对这货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死硬态度,王岳眼珠转了转,他想了个办法。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战场上见了。”
经过紧张筹备,王岳这边将火药的装量减少到了三分之一,郭勋那边将箭头改成木制。
“武定侯,这事是演习,还望侯爷能手下留情。”
郭勋咬了咬牙,“王大人,你放心,老夫知道分寸!”
郭勋招呼兵马,以三百骑兵为首,步兵紧跟,朝着火铳兵的阵地就扑了上来。
骑兵出动,撼天动地。
王岳这边的火铳手严阵以待,他们练了半年,白天黑夜地练,练得就是队列和射击,就连刺杀都是附带的。
动作要领已经融入到了骨头里。
他们不断举起火铳,不断发射铅丸,又不断后退,娴熟的三段射击,如同潮水一边,连绵不绝。
郭勋不断看到自己的兵马倒下去,而且是成片成片倒下。老头都急了,这帮废物,简直把脸都丢光了。
“跟我上,从这边来,切他们的侧翼!”
郭勋哇哇暴叫,从侧翼扑上来。
发现了郭勋的动静,这边立刻调出一个营,对准来犯之敌,发起了反击。
虽然是演习,但是喊杀之声震天,硝烟弥漫,和真的战场也差不多了。
郭勋费尽了力气,总算冲到了火铳手的面前,就在他准备大杀大砍之时,却猛地发现,跟着冲上来的上千人,只剩下不足一百人。
而在他的对面,有五百柄雪亮的刺刀。
“武定侯,还不认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