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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他并非什么良人,却也最接近良人
    站在这里的几个人都明白,这个问题虽然是在问钟意,实际上却是在问傅泊焉。



    钟起云还不到18岁,自然有资本避开成人世界里那些弯弯绕绕,把钟建雄不好开口问的问题,直截了当的问出口。



    钟意愣了两秒钟,这一刻的局促无法遮掩,这话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仗着自家人多势众在声讨,大有逼婚的意思。



    钟意想,绯城大概也就十几岁的小孩子敢对傅泊焉说出这么有冲劲儿的话。



    “我们……还没谈过这些。”



    说着,她顿了下,下意识的转头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见他神色平静如常,才稍稍放心些:“而且,婚姻是人生大事,应该两家人坐在一块,商量一下具体的日期。”



    这话等于委婉的告诉他们,她和傅泊焉有结婚的打算,但具体什么时候不一定。



    钟建雄和钟起云的脸色不同程度的难看起来,场面一时变得尴尬,钟意觉得丢脸,从没有过的羞耻感在这一刻疯狂叫嚣。



    这样的画面无异于电视剧里那些自甘堕落的女方家长,在得知她根本就不被男方重视,过得不幸福时,所露出的痛心和失望样子。



    而对于傅泊焉来说,这样的场面无非就是女方使出的小伎俩,在男方迟迟没有付诸实际行动前,先给他打上一针强心剂,也间接的告诉他,女方随时可能露出丑陋的嘴脸缠上他,让他想甩都甩不掉。



    钟意夹在中间很煎熬,正想着如何能把局势扭转一下,就被身边的男人不动声色的揽住了腰身,轻松化解:“我想在情人节前后。”



    情人节?



    钟意伸出一只小手拽了拽男人宽大的西服下摆,很想提醒他,情人节距离现在也就剩下不到一个月了,即便为了敷衍她家人,也不用把日期说得这么仓促,以免留下什么后患。



    钟建雄和钟起云倒不会怎么样,就怕到时候胡雪和胡玫仗着他给的盛宠,不止在他面前闹一闹这么简单,还有可能会蹬鼻子上脸,提更过分的要求。



    正兀自陷入夹杂着想象的沉思中,就听到身边的低沉男声又响了起来:“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就像意意说的,到时候还要两家人坐下来商量,比如盐宁老家嫁女儿都有什么风俗习惯等等这样的细节问题。”



    傅泊焉说得十分中肯,也表示了对迎娶女方的诚意,和极大的尊重,钟建雄即便想发火也发不出来,甚至还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可当钟起云听到傅泊焉说得这些漂亮话时,却没有因为他宠着钟意而沾沾自喜,甚至有些恼火起来。



    他会这么问,只是不想姐姐在他身边受委屈,如果她能看清事实,转身回头,他第一个敞开怀抱欢迎,谁成想却阴差阳错给了他一个表现的机会,简直亏大了。



    眼看着原本跟他站在一条战线上的战友父亲,好像有弃暗投明,和敌军为伍的架势,钟起云连忙闲聊般又问了一句:“姐,结婚后随时有怀孕的可能,到时候是不是就不能跳舞了?”



    傅泊焉眼风递过去,钟起云察觉,暗戳戳的瞪回去,一副我看你还怎么表现的阴谋表情。



    钟意想到傅老爷子说得那些结婚必须生孩子的话,一时词穷,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就听到身边的低沉男声又响了起来:“这个事情就是顺其自然,有了就要着,没有就继续跳着,而且有了孩子也不代表不能跳舞,可以家庭和事业并重,女性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



    这几句话成功的让还没有成年的钟起云感到了什么叫做年龄的差距,可能他此刻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别人都会信以为真,更何况到了他这样的高度,应该已经不屑敷衍谁。



    钟建雄信奉的经商之道就是办事和说话正合分寸,简单来说,就是适可而止。



    钟起云已经连着冒犯傅泊焉两次,他可以以年纪小为由头横冲直撞,但他这个老子不能坐视不理。



    以至于钟起云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被钟建雄出声打断了:“还是傅总考虑周全。”



    可能是身份和地位的巨大差距摆在那,使得他的神情和动作总有那么两分讨好迎合的意思。



    钟起云深吸了一口气,看不下去,就只能转头看向了一边,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觉得这个老爸不靠谱了,但又不能换,只能这么生忍着。



    傅泊焉又朝钟起云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蔫了,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小弟快高考了吧?”



    钟起云很想回一句关你屁事,又怕这样说出口,实在太不像话,先不说钟意的反应,恐怕钟建雄第一个就能气得血压飙升。



    为了家庭和睦,他从鼻孔不情不愿的发出了一声嗯,以示回应。



    钟建雄察觉出他对待傅泊焉的态度不端正,连忙在背后拍了他一下。



    这一下拍得不轻,钟起云吓了一跳,看向钟建雄时,他的眼神似乎在告诉他好好说话,他只好重复一遍:“嗯!”



    傅泊焉并没有因为他的排斥而表现出不悦,而是相反的表现出了身为长辈的大度:“不知道小弟要考哪所大学?”



    全国最有名的大学,绯城占了三所,能在家跟前,他当然不会往外省跑。



    但想到刚刚钟建雄恨不得杀了他的表情,那些溜到嘴边的冲撞话,硬生生的转了弯:“绯城大学,或是绯城科技大学吧。”



    傅泊焉挑起剑眉:“想要搞科研?”



    钟起云已经屈服在钟建雄的淫威下,不再做任何反抗:“我想要搞科研,可我爸想让我学经商管理,总之还没有最后决定。”



    傅泊焉闻言点了点头,随之看向钟建雄:“我觉得经商不错,钟家的衣钵传到他这,怎么也不能断了。而且,读经商管理,最好去国外读,能放开眼界。”



    说着,他停顿了半秒,正好瞧见钟起云递过来的警告眼神:“到时候看看分数多少,我国外有些关系,如果想去的话,我可以帮着牵线搭桥。比如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沃顿商学院,芝加哥大学的布斯商学院,哈佛的商学院等等。”



    钟建雄一听这话,双眼冒出了金光:“这几所大学可都是世界顶尖名校,如果傅总能帮助犬子进去,钟某自是感激不尽。”



    钟起云再也听不下去了:“我英语不好,托福考试进不进得去还两说呢。”



    钟起云就不信0分的卷子,他还能用关系把他送到国外去?



    在他看来,这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才在暗中使了两个绊子,他就说要送他出国留学的话,显然是怕他在两人中间搅和,不过,他越是这样想,他就越是不让他如意。



    钟建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人多,他很怀疑这个多年不过问他学习的老父亲,会使用暴力对他拳打脚踢:“不好就给我学,一个补课班提高不了,就上两个,两个上不了,就上三个,直到达标为止。”



    钟起云见傅泊焉占了上风,唇角还勾着笑,怎么看都是一种挑衅,突然有点自暴自弃:“我学不会。”



    钟起云顶风作案,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



    钟意刚要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就听到钟建雄用硬邦邦的语气来了一句:“你这孩子怎么油盐不进?爸爸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好?”



    钟建雄向来以朋友的模式跟他相处,从没在公开的场合对他发过火,这次真的是有些控制不住。



    钟起云梗着脖子:“我就纳闷了,国外究竟有什么好?”



    “我吃得不好,能有人打车过去给我改善伙食?还是我想家了,家就能搬过去?总之,我就是不喜欢,我不去。”



    “你……”



    钟建雄恨铁不成钢,差点举起手挥向他:“钟起云,你是不是要把我气得脑溢血才舒服?”



    钟意知道这时候自己出声不管用,就伸手拽了拽傅泊焉的袖口。



    男人低下头,看着那只白皙素净的小手在袖口处来回摇晃,加上女孩一脸焦急,下意识寻求帮助的样子,不知怎么就触动了他的心弦。



    他伸出手握住女孩的小手,与她十指紧扣,随后不慌不忙的开了腔:“钟总,孩子还小,没有看过世界,反正我的关系网一直都在,等他愿意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去。”



    这句话换一种解释,就是跟钟意结了婚,他就没打算再离婚。



    这样的话语既温暖,又令人心安,不禁让钟意感叹,有钱……真好!



    钟意到底刚出校门没多久,在亲近的人前,还是做不到滴水不漏,因此紧张的时候小动作很多,时不时的收拢五指,再松开五指,很像被罚站的学生无聊时搞得小动作。



    而这个时候,傅泊焉会偶尔伸出手指靠近,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的手指碰触,面上却又不露丝毫痕迹,就好像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甚至不影响他与人交谈。



    这样的画面,如果不是钟建雄亲眼看到,怎么也不会相信,绯城商界的传奇,竟然会跟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丫头眉来眼去,暗度陈仓。



    但这也证明了一点,好的商人,都是出色的演员。



    他们能将真实的意图隐藏在表面的行动背后,用较为明显的行动迷惑对方,使敌人产生幻觉,并忽略自己的真实意图,从而出奇制胜。



    要不怎么都说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也许就是这个道理。



    钟建雄倒是并不在意其他,只要他对钟意好,两人婚后能好好过日子,别闪婚闪离,他就知足了。



    当然,如果时间长了,再产生点感情,那就更好了。



    钟建雄没回应,使得场面再度陷入尴尬,钟起云接收到钟意瞟来的眼神,连忙伸手,小幅度的捅了捅身边的钟建雄。



    钟建雄感觉到有人在捅自己,才意识自己想得太多,竟然忘了回应,于是连忙回应道:“犬子不懂事,到时候就麻烦傅总多多费心了。”



    傅泊焉摆了摆手:“无碍。”



    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场,钟建雄往旁边看了一眼,才惊觉傅泊焉已经陪他们站着聊了很久。



    他既然能够对女方的家人拥有这么好的耐心,就说明他对钟意还是足够喜欢。



    而这份喜欢,就等于又给钟意添了一份保障,也让他更放心,甚至有那么一秒钟,让他产生了把女儿双手奉上,交给他的心思。



    毕竟他对她的保护微不足道,而傅泊焉给她的保护,却可以是360度没有死角。



    这时有熟识的人路过,不停与两人打招呼,傅泊焉和钟建雄皆颔首回应,偶尔还会有人走过来与两人握手道别。



    这样的画面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该打招呼的人都打完了,钟建雄才抬起腕表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随后微微侧过身:“岁数大了,没想到一絮叨就絮叨了这么长时间,傅总一定着急了吧。”



    这几句话不管是言辞用语,还是动作都较之前更为客气了,并没有因为傅泊焉的优待就飘飘然,沾沾自喜,而是更低调了。



    见两人没动,他低声催促:“时间不早了,快带意意回去休息吧。”



    傅泊焉也正有此意,并没有多做停留的打算:“好,那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说着,傅泊焉就揽住了钟意的腰身,将她往身边带了带,也刚好避开了身后那人的冲撞。



    即便有长辈在,傅泊焉也表现得格外真实,并没有因为这样就避开亲密的举动,反而显得随性自然,洒脱不羁。



    只是……



    这份过于强势的占有欲,却并没有让人觉得轻浮,反而有他这个年纪的迷人和性感。



    两人已经走出很远,钟建雄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是站在那里看着。



    钟起云今晚放肆太多,这会跟他较劲的人走了,他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收敛了。



    走出两步,见钟建雄依然一瞬不瞬的盯着已经空无人影的方向看,不禁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爸,你等什么呢?再等会就只剩清洁工了。”



    钟建雄听到他的话,这才回过神来,急急匆匆往外走:“快走吧。”



    钟起云双手插进西裤口袋,在后面慢慢踱步数着玩,刚要追上去,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瞧见了钟建雄后脑那片密密麻麻的白头发。



    他记得去年还不这样,怎么今年就长了这么多?



    他正要开口问,前面的钟建雄却突然停下脚步,并伸手敲了敲隐隐作痛的后脖颈,好像忽然之间,父亲就有些弯腰弓背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的父亲,真的有些老了……



    想到这里,不知怎么的,眼睛突然一热,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就冲口而出:“爸,你也别太担心了,我瞧那姓傅的对姐姐还挺好的,也挺有耐心的,婚后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钟建雄一听他管傅泊焉叫姓傅的,只觉得血压在直线飙升,回头瞪向他:“他好歹比你年长那么多岁,就算不叫名字,也好歹叫声哥,整天没大没小的,我和你妈从小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钟起云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和你一起同仇敌忾呢吗!误伤哈,纯属误伤。”



    钟建雄冷哼:“那我这个当老子的,是不是还得跟你说谢谢?”



    钟起云摆摆手,继而又做出一个money的手势:“谢谢倒不必说,就是零花钱偶尔给我翻一下倍,我就感激不尽了。”



    钟建雄瞪了他一眼,仿佛在告诉他别做梦了。



    钟起云倒也没指望他真的会这样做,接着又问了句:“爸,你真的看好傅泊焉么?”



    钟建雄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以我目前的能力,只能窥探一二,你说这样的男人靠谱吗?”



    钟建雄经商多年,可以说阅人无数,而他这个年纪,也应该到了不会看错人的年纪,但对于傅泊焉,他真的不敢妄下断言。



    钟起云疑惑:“你怀疑他对我姐的好都只是表面功夫,就连耐心也是装的?”



    钟建雄叹了口气:“如果这份耐心是装的,那只能说明这个男人的城府无人能及……”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并非什么良人,却也最接近良人,。”



    钟起云似懂非懂,只能挑好听的话说:“也许这才是姐姐最好的归宿。”



    “但愿吧。”



    ……



    傅泊焉拥着钟意走出春景酒店时,外面刮了很大的风,还夹着冰冷的雨,不时打在脸上,有些刺骨的疼。



    黑色世爵车子早已经等在路口,两人刚矮身坐进去,倾盆的雨就落了下来。



    钟意转头看着外面的雨,把声音压得很低:“还有几天就春分了吧?”



    傅泊焉嗯了一声:“快了。”



    这样的天气,钟意习惯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也许是从小缺乏安全感,感受到的父爱母爱又少得可怜,以至于遇到恶劣的天气,常常会感到害怕。



    想到这里,她不禁想起在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书上说,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而不幸的人往往用一生治愈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