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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青衣孟婆
    小妖不明所以又看那桥上的春花,只见那春花只顺势向河内投出的涟漪望了望,面上并无甚特别表情。



    而后目光一转似看到了白无常,遂从那青石桥面漫步而来,下得五级台阶近得面前唤道:“二爷。”声音平静无波,似刚刚落入河中的不过是块没甚关系的石头。



    哪知,一路只仰首迎接奉承的白无常,竟意外客气的低下头道:“见过孟婆。”



    那模样为春花实为孟婆的女子略点了点头,旁的话也不多说只和他们错身而过向不远处的林中小屋走去。



    待她的身影隐去,小妖尚不得回神,指了指她离去的方向讶道:“这春花怎的成了孟婆?”话刚脱口她又改道:“不对,这孟婆怎的长得和那长生的春花一般模样?”



    “小白,你有没有甚是想见的人?”白无常突地问道,“那种,不见一眼即便死了也不甘愿的人?”



    他复又一笑自问自答道:“想来约是你那姐姐了。那么,如有一日你若上了这奈何桥,见得孟婆,就约是你姐姐的样子了。”



    小妖甚感讶异,复又回身看那竹林。



    想不到这地府一个区区的熬汤婆子竟有得这般本事,也难怪白无常对她甚是礼遇了。



    此后几日小妖闲来无事便去奈何桥边蹲守,盼着得与那孟婆婆说上几句话,也好套出些许姐姐的去向。毕竟如若姐姐真的转世投胎了,那这孟婆就一定是见过她的!



    只是,姐姐当时最想见的,又会是谁呢?



    是那书生?还是自己呢?



    结果几日,她只远远的见那孟婆幻作妇人老妪老翁稚童,就是没近前说得一句话。



    她上不得奈何桥,这几日投胎的又甚多,她在时那孟婆总未下过桥。有时她守得乏了,只略偷了会懒眯了下眼,再醒时即已寻不到疑似孟婆的身影了。



    况且她若不站在桥上派汤,就是寻常走在路上,自己也未必会识得。



    这日正想在奈何桥前造些声势引得孟婆注意,小青却与那之前于他们有些过节的鬼差一路勾肩搭背的寻来,说是要拉她去吃酒。



    小妖惊诧,这一妖一鬼,何时这般的融洽?



    小青面有红光道:“张良说西街有家大户,今儿娶媳妇摆酒席,我们来寻你一路去!”



    “吃席?”小妖狐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后奈何桥,摇头道:“不了,我还有事,你同这鬼……这张良去吧。”



    小青上前拉她,劝道:“你那事也不急于一时,多少时日都等了,都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就是去凑凑热闹回来再办亦是一样的。”



    小妖啧啧称奇,这小青同鬼差不过一处混了几日,竟连这磨刀不误砍柴工的话都会了!看来真真是要见些世面才对。



    这时那叫张良的鬼差突对旁边路过的一女子躬身施礼问候道:“孟婆大人。”



    “嗯。”应声的竟是一身着素色青衣的年轻女子。



    “大人今日倒是悠闲些,可是同去西街喝喜酒?”鬼差虽与对无常同般的恭敬,然全无应对白无常的嬉皮笑脸,更显谨小慎微。



    “不然,我素不爱热闹,去了你们倒显拘谨。”



    她话语虽说的平平淡淡,然不同于小黑全然的严肃,倒显亲和许多。



    鬼差称是,恭谨地目送她离开。



    小妖猛地回过神来,问鬼差道:“她总幻作千般模样,你怎地知这就是孟婆了?”



    鬼差似是一怔,笑道:“因那是孟婆大人本尊样貌啊!”



    原来那孟婆真身并不是老婆婆形容,而是个面容不过清秀的年轻女子,声音亦不若想象中的沙哑低沉,反而干净平和,同平淡的面容一般让人过目易忘。



    小妖确认后忙上前几步拦道:“且慢!”



    孟婆止住步看向她询问:“可有事?”



    小妖便简短将自己此行目的说了一通,本待再费些口舌,那孟婆倒是颇为痛快回道:“你所说之人,我当值之时,未曾见过。”



    小妖一愣,低声回道:“许是有些时日也难免有所疏漏呢?大人您再想想……”



    “一个人,便如同一卷书。”孟婆轻言,目光温和的回视着她复道:“你道我为何可化为他人所念之人模样?即便我从未见过她的容颜,但只要她从这桥上走过,我便可知。”



    见小妖似仍派自有些懵懂,孟婆换言之道:“忆识里有你的人,我未曾见过。”



    之后小妖被小青拉走的时候还在想着孟婆说过的话,是姐姐真真未曾来得地府过那奈何桥,还是姐姐过了桥只是忆识里对于书生的记忆太过深刻,而使得她的部分浅淡不易另人察觉?



    都坐在了喜宴上了,小妖还闷闷不乐的在那派自遐思,身旁的小青见势劝慰她道:“你也别太忧思,说不得你那姐姐还不到投胎的时候,我们前些时日不也见了吗,那叫什么生的不也是在地府呆得许久才到了投胎的时机吗!”



    说罢捅咕近旁的鬼差,那鬼差顿得一顿才接言道:“正是,正所谓人有人寿鬼有鬼寿,妖亦是一样的,总需得阳寿尽了,才得进阎王殿接受审判。届时该罚的罚该赏的赏,功过平了才准许投胎。”



    小妖听了忙道:“那若是时辰未到,就仿若那些意外被他人害杀而死的人,来得地府会在何处?”



    鬼差喝得一口酒,叹得一口气道:“哎,许些多半是连进地府的机遇都未得有,就于外界做了游魂野鬼了罢。想那鬼门关里野**那样的地界,于这阴间来说不过比比皆是。”



    小妖听得眸中一暗,小青忙又用胳膊肘拐了鬼差一下,那鬼差放下酒杯又改口道:“也未必都是,若生前多行善事,许得了引荐留居于城内枉死城也未可说。你姐姐本就是冤死,阎王又怎会令其受苦,自是吃喝不尽好生待得。”



    小妖似辨出了他话中多有敷衍,也不再问只端杯喝了几口那寡淡的酒水。也不知是自己忧思过重还是怎的,这酒水喝在嘴里不光寡淡还全然的无味。



    小妖又吃了几口吃食,脸色几变。身旁的小青早已吐到一边,借机挖苦道:“你还总跟我说甚美味吃食,我看这地府的吃食还不若我于塘边偷吃的鲤鱼有味。”



    “这阴间的东西自是于阳世不同。”小妖说着又夹了几箸送到嘴里,味同嚼蜡的嚼了嚼道:“且凑合吃吧!”



    小青对这吃食没甚兴趣,倒是陪着鬼差多吃了几杯酒。



    小妖倒吃的多些,毕竟是满桌的各式菜肴,虽无味但入腹亦有饱腹感,估且聊胜于无吧!



    可待她回到无常殿后却出了事,本躺在床上睡的正熟的妖,却突觉腹痛难忍,渐渐痛的她全身皆佝偻在一处,只能双手压在腹下低低哀号。



    也不知过得多久,还是办差几日未归的黑无常,听得有异过来查看才发觉了她的异样。



    待得小妖再醒之时,她望着昏沉黑暗的房顶,只觉浑身力乏。



    “当年那黄鼠狼诓骗你吃得了瘟的鸡,累得你姐姐费力救治不说,自己受了几日罪却不记了?”



    黑无常的声音突地传了来,小妖侧头望去只见他人坐在门口,话里难得带讽的问道:“这阴曹地府的吃食亦是你能吃得的?”



    小妖不明所以道:“又不是头回吃,你不是也每日让那小鬼给我们备了吃食么。”



    黑无常似有冷笑,“那皆是我命那小鬼特意过了阴气予你们的,不然你道你等无甚道行的小妖尽情吃些阴间鬼炁弥满的吃食,会如何?”



    小妖理所当然答道:“会同我这般?”



    “且躺着罢。”黑无常不愿与她多说,甩了甩袖子起身离开。



    小妖躺得两日有了几分力气,突地想得那小青这两日未曾来寻自己,又念他那日也同去了,虽未得吃上两口但毕竟他道行比之自己还要浅些。



    故而起了身便率先去对面寻他,然却遍寻不见。床上的被子亦皱巴巴松垮垮的搭在那里,想来他的主人不知又去哪处好耍罢。



    小妖看着就感心里略有丝不是滋味,虽然当初是她硬拉他出来做个伴的,然她却也是实心挂念真心相待。可这小青却不然,她两日未出屋不但不来寻她,竟又和那叫张三还是甚的鬼差鬼混去了!



    小妖在那床榻上踢了一脚,怏怏的出了无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