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兰有些讶异,这个危险的女人竟然会让自己感到温暖。
而贝尔摩德却是已经轻轻地牵着她的手,引着她坐到了一旁
“坐着休息休息吧。”
“毛利小姐,这只是一场和你毫无关系的意外,你没必要放在心上。”
“我”毛利兰知道面前这位美丽的女士不是什么好人。
但不知怎的,她却能感受到对方目光里的真诚,以至于不自觉地放下戒备,讲出自己的心声
“我还是有点担心。”
“死者会不会,真是因为我的错”
“不会的。”贝尔摩德这么坚定地说道。
她把毛利兰轻轻拥在怀里暖声安慰,那双没人能注意到的眼睛,却渐渐地有些变冷
不管事实是不是真像毛利兰担心的那样。
她都绝对不会让毛利兰受伤。
此时此刻,贝尔摩德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帮自己的an免于惩罚的办法。
“不过按照an的性格,她担心的应该根本不是受罚吧”
看着眼前这双澄澈洁净,没有受到一丝污染的眼睛,贝尔摩德竟是也纠结着没了办法。
她感觉自己要是暗中帮忙做了那些脏活,反而会亵渎了天使的圣洁。
而毛利兰根本就不怕受罚她只是在担心自己的过失,是不是真的让别人受了伤。
“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贝尔摩德无奈地笑了笑
“那么,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呢”
她心里这么想着,便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悄然转移到了林新一身上。
林新一这时候已然做好了解剖的决定,正准备赶往鉴识课,协助浅井成实一起完成尸检。
而就在这时,浅井成实却是出人意料地,先一步找到了这里。
“林先生,你也在啊”
浅井成实拿着一份新鲜出炉的尸表检查报告,有些激动地说道
“我已经给死者做了尸表检查。”
“从尸表检查上基本可以确定,死者的死和毛利兰小姐、以及那位轿车司机先生,都没有关系。”
“什、什么”林新一还没搭话,松原胜就已经激动地跳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
“他们两个要是都没关系,那我儿子难道是被空气杀掉的吗”
浅井成实被这个突然蹿出来的暴怒壮汉骇了一跳。
但他还是努力地保持着平静,对松原胜说道
“松原先生,冷静一点。”
“令郎的死因我的确还没查清楚,但目前已有的证据便足以证明,他的死不是毛利小姐和那位司机先生造成的。”
听到浅井成实如此确定地说着结论,毛利兰还有那轿车司机全都神色期待地望了过来。
尤其是那位司机大叔,更是激动地喊出了声
“我、我就说了吧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胡说八道”松原胜气急败坏地说道“我儿子都被你的汽车轧成那样了,还能和你没关系”
“的确没关系。”浅井成实拿出了几张照片。
这些照片有的是鉴识课警员在现场拍的照片,也有他在做尸表检查时对局部伤口拍的照片。
林新一稍稍一看那照片
照片上,死者松原健一的伤势看着的确非常可怖。
他的大腿被车轮重重碾压而过,裤腿布料和大腿皮肤都在旋转的车轮下剥裂撕脱,绞作一滩带着碎布的肉泥。
而在那半环形的大面积碾压性剥皮创下,那令人作呕的黄色脂肪和红色肌肉,此刻也都毫无保留地显露出来。
车轮与脆弱的人体一接触,完全成了一种可怕的剥皮机器。
这画面是极具冲击力的。
正常人一眼看去,就会觉得死者是死在车轮的碾压之下。
“但真正的死因的确不是车祸。”
林新一语气平静地说道
“大腿皮肤撕脱这么严重,但从现场照片上看,出血量却出奇得小。”
“伤口完全没有生活反应,这说明,死者在被车轮碾压之前就已经死了。”
“司机先生,你轧到的其实是一具尸体。”
“我我轧的是一具尸体”那司机大叔大喜过望,转而就冲着松原胜喊道
“混蛋,听到了吧”
“这明明就是你那个死鬼儿子自己的错,和我有什么关系”
“留点口德。”林新一紧紧地皱起眉头。
他冷冷地瞪了那个已经摆脱责任的司机一眼,然后又转头对脸色铁青的松原胜说道
“松原先生,事实正是如此。”
“令郎在倒地之前,就已经死了。”
“而这死亡同样和毛利兰小姐没有关系”
林新一从浅井成实手里接过照片,指着照片上死者的头部特写说道
“目击者可以证明,死者是额头被小水泥块击中。”
“可是你们看看死者的额头连一点表皮剥落,皮下出血的症状都没有。”
“那水泥块连点浅印子都没留下,怎么可能把人砸晕,甚至把人砸死”
松原胜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下意识地想要发脾气耍赖,但旁边那个银发的漂亮女人,却骤然向他投来了冷冽如刀的眼神。
说来也怪明明那女人的外表是那么柔弱无害
可这眼神偏偏就让人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死一样。
松原胜被压制得气势大减,不敢再像疯牛一样横冲直撞。
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黑着脸对林新一发出质问
“你说不是车轧死的,不是石头砸死的,那我儿子还能是怎么死的”
“他下午明明还好好地帮我出门买啤酒,怎么半路上就死了呢”
“这”浅井成实一阵犹豫。
关于这一点,他也还没有得到答案。
但林新一却是仔细翻看了一下尸表检查时拍摄的照片,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又突然抬起头问道
“松原先生,你儿子身上的伤”
“到底是怎么来的”
死者身上有很多瘀伤,多到触目惊心的地步。
其中大部分伤还是条形损伤形态,多见中空性皮下出血。
一些破了皮的地方,能看出创缘不甚整齐,呈现锯齿状。
林新一一看就知道,这是让人拿木质棍棒多次殴打造成的典型钝器伤。
“这这是他三天前跟人打架造成的。”
松原胜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哦,那你说说,他是跟什么人打架造成的”林新一追问道。
“这”松原胜的眼神飘忽不定,说话也没什么底气
“那天我儿子从外面回来就这样,我怎么知道是谁打的他”
“估计是惹到了什么地痞流氓吧”
“呵呵。”林新一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打人只打胸部、背部、大腿,全是衣服能遮住的地方。”
“会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臂、脸颊、小腿,就一点伤都没有了。”
“据我所知,这种伤可不是街头斗殴能打出来的。”
街头斗殴,凶手一般都是不管不顾地怎么顺手怎么招呼。
把人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都是很常见的事。
尤其是受害者本能用来格挡的手臂,几乎必然能发现明显的抵抗伤。
可现在,这个施加暴力的凶手打人还挑地方打,似乎是担心受害者的伤会露出来让人看到。
一般出现这种伤势,不是校园霸凌,就是家庭暴力。
“松原先生,请你坦诚一点”
“这些伤是不是你打出来的”
林新一步步紧逼,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
“不要说谎,这种事是瞒不住别人的。”
“你不说,你的邻居也会说。”
“就算你们都不说,你用来把死者打得皮开肉绽的那根棍子,也能作为证据”
“我想那根被你专门用来教训儿子的木棍,你肯定没处理掉吧”
“你、你”松原胜吓得一哆嗦“你怎么知道我用木棍打咳咳”
他脸色一沉,自觉失态多言,便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但他不说话。
一旁沉默哭泣的松原夫人却是开口了
“是的就是他打的。”
“你”松原胜恶狠狠地看了过来“臭女人,你说什么”
在可怕的贝尔摩德面前,他不敢大声说话。
但回过头看向自己老婆,他那股“气魄”却马上就回来了、
“给我闭嘴,不然我、我”
“要打我是吗”
松原夫人擦干净眼泪,冷冷说道
“你想打就打吧我已经受够了”
松原夫人看着比松原胜年轻很多。
同样的,也娇弱很多。
站在那魁梧雄壮的松原胜面前,她就像是一株弱不禁风的花朵。
但这是很,她还是迎着丈夫那色厉内荏的凶狠目光,勇敢地站出来,说出了真相
原来,松原胜自经济危机被裁员后就一直待在家里酗酒度日。
失业的日子让他渐渐变得心理扭曲,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便常常在家里对妻儿施加家庭暴力。
松原夫人和死去的松原健一,全都受到过这个男人的家庭暴力。
而死者甚至还不是挨打挨得最狠的。
平时被打得最多,受伤最严重的是松原夫人。
按她自己的说法,她甚至曾经因为丈夫的家庭暴力而住过两次医院。
“这就是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松原夫人这样决绝地说道
“我也好,死去的健一也罢,都只是这个无能男人的出气筒罢了”
松原胜听得暴跳如雷。
看他这样子,如果不是有警察在场,他可能又要失控。
但在众人的逼视之下,松原胜只能不甘地放下拳头,脸色难看地说道
“是,我是打过我儿子。”
“但那是三天前的事情,这和我儿子的死有什么关系”
“这三天来他都是好好的,能吃能睡能出门。”
“你们不会想说,我儿子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吧”
“这”浅井成实听得微微一愣
而据他观察,死者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出现了结痂的情况,而且痂皮边缘还有不明显的脱开。
根据表皮剥落的愈合时间的一般规律,浅井成实判断,松原胜并没有说谎
死者的确是三天前受的伤。
既然他在这三天都安然无恙,那又怎么会在今天才突然死去呢
浅井成实毕竟工作经验太少,还判断不出死因。
于是,和其他人一样,他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林新一。
而林新一的回答是
“我不能随便下结论。”
“做完解剖,真相才能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