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见屠魃文笔不错,皆是高兴,便定下了由屠魃撰稿。
屠魃刚要说话,水柔却拱手一礼道:“屠魃,多谢了,你可好好帮我措辞一下呀。那我说说我的理想吧。”
屠魃见状,不好意思拒绝,急忙还礼,却喃喃低语:“怎么了?这就定了?也没和我商量一下啊。”
只听水柔道:“我的理想也是要功夫高强!怎么说呢?你们可能都不懂,其实我才是最最需要功夫高强的人!你们功夫高强,可能只是对你们的生活有些改观。而我若是功夫高强,我就能决定我自己的命运,不用担心被嫁给某个我恶心的人!你们根本体会不到!如果在人眼里你不是人,你只是一堆彩礼,你是一个可以讨价还价用来换钱财的买卖物,那你是什么感觉?!”
说着说着,水柔似乎也动了情绪,眼睛红了起来,哀叹一声,继续说着:“每天梦里都有恶心的人来强娶你,你想想,你会是什么感觉?!”
“夜夜换新郎?”袁老大瞪大眼睛,喃喃窃语,水柔狠狠地瞪了一眼,金沅则直接一脚把袁老大踹了个趔趄。
“我一定要修到至少灵海境!娶我?!好!看你怕不怕打断腿!今年我都十一岁了,按咱们天魑国的法律,13岁必须嫁人。你不嫁人,你家就要交重税,你人就要被指婚了。不是你指婚,也不是你妈妈指婚,是官府来指婚!所以我只有两年!两年!必须灵海境!!!灵海境!!!!”水柔越说越是慷慨激昂,那本是柔美温婉的一双丹凤眼,似乎要瞪圆了起来。
袁老大见有个停顿,连忙插话:“抱歉问一下,为什么是灵海境?”
水柔答道:“去年听说城东镇打更人闺女的事儿了吗?她就是练到灵海境,不想嫁人,还就是没有人敢娶她!有提亲的,打瘸腿!指婚?指婚也没人敢娶!我要跟她一样!看怎么给我指婚!”
水柔愤愤言罢,竟然也流下了眼泪,金沅急忙凑近搂住安慰。
几个男孩子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胡骇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装着胆子发言:“水柔,我好像没听太明白,你是怕13岁之前嫁不出去吗?要是那样的话,我可以…….可以勉为其难……”
水柔怒目而视。
金沅目中冒火:“滚!”
罗森林急忙道:“你瞎想什么呢?滚!人家水柔只是不愿意收彩礼,懂吗?!水柔,不收彩礼就不收呗,你瞎愁什么愁啊?搞得大家担心,你嫁给我不就得了?反正我们家也没几个钱……”
水柔再怒目而视。
金沅目中再冒火,站起身走过去,“啪”的一巴掌:“滚!”
“你们两个混蛋瞎说什么?!水柔家里肯定是想定了要她嫁给一个很恶心的人,所以水柔才这样愁。没事,水柔,实在不行到时候就逃婚,我们哥儿几个和金沅都保着你走,看谁敢抢你!”屠魃义愤填膺。
水柔闻言怆然泪下,低不可闻地说了声“谢谢。”
屠魃见状连忙叫道:“罗森林,你来写。”
沉吟一番,屠魃徐徐道:“余之理想,在于功夫高强,所期之境至弱不下于灵海。他人修得高妙武功,得益处或为生存之现状改观。而在余身,不啻变天改命之意义。余小女子也,常自觉人若一物,财帛可易,时价可讨,命不由己。此忧心所至,夜夜梦魇。今女子年已十一,依国之律法,嫁人之期不可逾两年。逾期不婚,则家遭苛税,人遭指婚。闻本地东镇打更人有女,修武有成,至灵海境,不欲嫁,则无人敢娶,指婚亦如是。欲改命乎,唯自强也,奋发苦修,境至灵海。尔欲娶?断之腿骨,尔娶乎?余无他想,以两年之期,登灵海,以拒婚,自操命运在手,婚嫁之事,由吾矣。”
待罗森林书写完毕,屠魃便问:“下一个谁?”
胡骇便坐正身姿道:“我来吧。看来我们都有共同的理想,我的理想也一样,武功高强!没别的,因为我笨。我不会拍马屁,也不擅长学习诗词文章,所以在家里就要受白眼!被人骂粗鄙!被人看不起!可我将来要上战场杀敌啊,我学一肚子道德文章有狗屁用啊?!我想出去浪迹天涯闯世界,可又不能扔下我那瞎眼老妈,本来她在家里就没地位,我将来还得养活我自己和老妈呢,我没有别的办法。练武!从军!立功!分家单过!”
越说越是慷慨激昂,胡亥挥动手臂:“练武难?练武最简单了!勤奋就行了。别人练两个时辰,我练六个。就我现在的力气,我敢说营里那些兵丁挑最强的也比不上我。没别的,每天晚上我光是练力气都练两个时辰。其他的时间都在练!”
胡亥说罢随手一拍,“啪!”一块砖裂成几块,继续慷慨激昂,一双小三角眼神采奕奕,寒光四射:“看看!这就是苦功,只要能吃苦,就能出功夫,我就信这个。”
“对不起我插一句,这是我家的地我家的砖,您悠着点儿。”金沅愤愤不平道。
“少废话!我别的都不行,就是能吃苦!只会吃苦!只要能出功夫,吃苦算什么?”胡骇边说边咬牙切齿,用力捻指一弹,“嗒!”又一块砖裂了,弹的,手指弹的。众人目瞪口呆,惊异于胡骇的蛮力。
少顷,金沅又道:“我再插一句,这真是我家的地我家的砖,您悠着点儿,小心我爷爷上门抽你爸大嘴巴子。”
“没有人教我绝世神功,不怕。可能以后永远都没有人教我,可那又怎么呢?!我能自己练,我才十二岁,来日方长呢。为了练功夫,我这根手指弹了三年了,指甲都没了,第一关节都不会弯了,但是我出功夫了,我这招叫一指破金身,上一个学塾先生帮我起的名字,这招如果用对劲了,能弹破人的太阳穴。要不你们试试看,来!我悠着点劲。”胡骇一时说得有些兴奋起来。
“别!别!算了算了,别试了,这谁看不出来啊?绝对是神功。”屠魃道。
“嗯,是神功,而且是绝世的,因为是你自己发明的呀,别人都不会呀!所以绝对是绝世,还神!”袁老大附和着。
“我还会有更厉害的功夫!我每天就睡两个时辰……”胡骇还在絮絮述说,畅所欲言,说着说着竟然也有些伤情,呜咽一声,泪洒满襟。
屠魃见时候不短了,连忙打断:“好了!好了!你的理想大家都明白了,不用说了,金沅姐,你来写吧?”
金沅连忙提笔准备。
屠魃撰文已出:“吾之理想,执着于武功高强、征战沙场。无他,只因天性笨拙。不擅阿谀奉承,更懒于诗词文章,常受家人白眼。欲想浪迹天涯,又有盲目老母须侍奉,无奈至极也。人多言武道难修,与吾而言,实至简矣,武道唯勤奋二字而已,若附二字,可曰吃苦。他人日练二时,吾则苦练六时。仅以气力言之,吾总角之年,力胜于军中成人也。若言筋骨之壮,拍手可裂砖石。无人传授绝世神功,吾亦不气馁,以三年之功,自行钻研,修得一门弹指法,弹砖石可碎之,击人穴脉可破之,尝有先生为之命名《一指破金身》,吾亦以此自励。吾之志向坚不可摧,来日方长,吾之理想,必以勤字持之以恒,自可实现矣。吾笃信,终有日,不须溜须拍马,无需灿烂文章,但凭沙场武功,再无人敢藐觑也。”
胡骇听罢,双掌相击,大嗓门道一声:“棒!屠魃写得真好!我就是这个意思!今日看不起我的人,早晚有一天让他们……什么来的?哦,再无人可藐什么也!”说罢呼呼大口吐气,倍觉舒爽,小三角眼的眼角愈发尖利,如同要扎人一般,眼角又流下一滴泪水。
见胡骇竟然也流下泪水,金沅埋怨道:“怎么今天都哭天抹泪的啊?都好好说不行吗?我说说罢,拜托屠魃好好帮我撰写一下。我的理想是做一个自由的人。可怎么才能自由呢?你必须要有真本事,必须要特别强大,不然就有人天天来约束你。你不能这样,你不能那样,还让你做这个学那个,都是自已不喜欢的事,都是让你照着他们喜欢的样子做人,让你说那些他们听起来合情合理的话,而自己其实违心地想吐。”
“想反抗?难!因为他们都说是为你好,可是他们却合起伙来把你变成了一只鸟儿,一只笼子里的鸟儿,就跟是屠魃养的鸟儿一样。不!还没它们自由呢。屠魃养的是什么鸟儿?乌鸦、鹰隼、猫头鹰、麻雀、老七子,看看,没个关笼子里的,说放出去就放出去,哪个都比我自由!我就是一只笼子里的金羽翎雀,让人随便看着玩儿的。”
金沅说着,眼泪流下,伸指抹去,潇洒向上一挥:“妈了屁的,让你们给传染了。屠魃,就这个意思,你帮我措辞一下吧,谢了!”
“换个人来执笔,我先想想看。”屠魃定神思索。
“吾志在自由,然自由何来?本领强大,则人不能拘。若人无能为,便时时事事有人来约束,言必合其之情,行必顺其之理,令人内心欲呕。然焉能拒也?人之所言,皆冠之以为你之好,若拒之岂非无情无理不晓事哉?呜呼,日日身不由己,句句言不由衷,久之,将人做鸟,虽金羽灵俊,如困笼中,然再无自由之天地,比之燕雀鹰隼,惨不忍睹也。吾为己悲,吾心不甘,吾欲寻觅抗争之法,救赎之道,此吾至高理想也,念及此处,虽潸然泪下,仍有不屈之志在心,必以毕生争自由,永不言败。”
屠魃将撰文说出,几人都是心中肃然,看向金沅。
袁老大道:“金沅,咱们当中,你家里最状况最好,没想到你会这样想。哎!不必多说了,以后用得着,就说话,咱们都要帮你!你们说呢,对不对?”
“对!”“必须的!”“一起努力!”“就这么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