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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佳人有约
    一场生死搏杀,耽误了不少时间,屠魃比平时到的晚了,来到天水茶楼,掌柜的已经在忙着下门板了。



    屠魃急忙上前鞠躬表示道歉,依旧如同哑巴般一言不发,起身便往后院跑去取了扁担和水桶,便急忙去巷口的水井打水去。



    这日子口儿,总要挑满三十几担水,才能注满三个特大水缸,今天十五,有庙会大集,喝茶听书的人比平时多很多,沏茶洗碗都要用水,要备足。



    刚挑了两担水,又挑了空桶再往水井去。还没到巷口,便听得水井那边传来笑骂声和“阿巴阿巴”哭闹声。过去一看,只见两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把一个小女孩按在井口,上半身悬在井口里,拖住了腿嘻嘻哈哈笑着。那女孩似乎是个哑巴,不会呼救,只是“阿巴阿巴”的哭喊着。



    屠魃心中一惊,大喊一声“住手!”,急忙冲上去救人。



    却突然听到另一个清脆的声音同时响起,也是喊了一声:“住手!”



    只见一个紫衣女孩猛冲上去,抓住那女孩一只脚就往井口外面拽,还用肩膀撞开其中一个男孩,嘴里大喊着:“走开!你们怎么这么欺负人?!来人啊!救命啊!”



    那两个男孩见这女孩叫喊声大了,东张西望几眼,也怕事情闹大,连忙跑开,临走嘴里骂着:“妈的,臭娘们!多管闲事,你他妈等着!”



    屠魃此时已赶到,抓住了井口外面露出的另一只脚,帮着把哑巴女孩拉上来,那哑巴女孩吓得浑身颤抖、热泪奔涌,却不再哇哩哇啦地喊叫了。



    紫衣女孩这时也转身过来,笑着说了声:“谢谢你!”



    屠魃眼前一亮,只见那女孩十二三岁,眉目精致之极,肤白如雪,红唇柔美而嘴角微微上翘,映照得脸蛋都带上了一层粉色,如同会滴出水般的娇嫩。尤其两只大极了的眼睛,眼底清澈明亮,犹如荡漾着一汪清泉一般。长长的睫毛微微向上翘起,眼睛一闭一睁间,仿佛映照得天地都更加明亮。而此时,这双美丽的眼神正专注的凝望着自己,眼神中带着一点点的娇羞。



    这女孩道:“谢谢你刚才帮忙,不然还真怕那两个小流氓呢。”



    女孩说罢再次微微鞠躬,便退上几步,去牵过那小哑巴,弯腰用手帕抹去小哑巴脸上的泪水,怜爱的拍了拍那矮小瘦弱的肩头,翩然转身离去,那快速转身的一刹,带得裙襟飘摇,更显露出柔美纤细的腰身,风韵醉人。



    屠魃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目瞪口呆,直到人家快要走远,才醒悟过来急忙道了声:“哦,不用客气,应该的。”



    那女子听闻转过头来对着屠魃笑了笑,又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去。那回眸一笑的瞬间,让屠魃蓦然觉得脖子后面发麻,浑身都酥了。呆呆地目送那紫衣少女转过街角,仍未回过神来,有些想跟过去再看看她的冲动,又觉不免失礼,心中怅然若失。



    见那小哑巴一瘸一拐地独自走了,屠魃便赶忙打好水,回了茶楼。打满三大缸水,又给柴房留了满满两桶,这才不到七点,说书先生要到八点左右才来,还有一个多小时的空闲,屠魃便去拿了抹布,把掌柜的刚卸下来的门板擦干净,便去逛庙会大集。



    老习惯,先到了正觉寺,拿出铜钱在庙门口买了香,进大殿恭恭敬敬上了一炷香,嘴里念念有词:“求各方佛菩萨保佑我那没见过面的亲生父母平安健康!求佛菩萨保佑我干爹干妈和哥哥都平安健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没一会儿功夫,屠魃就出了庙门。好热闹啊,靠近庙门最近的都是些老买卖户的小吃食,一路走过,挨着个的看,挨着个的闻味儿。看着吊炉炊饼、打卤扯面、小枣切糕、香草烤肉、芝麻糖、咸螺丝、炸面鱼、八宝粥、五香酱肉,各有风味。



    终于,给自己点了一大碗白水羊汤、两个肉丁大包子,唏哩呼噜地吃起来。



    边吃边东张西望,却蓦然看到了早上遇到的那绝美紫衣女孩,此刻正在隔壁摊上吃着八宝粥,就在自己邻桌,柔嫩的小手拿着羹匙在往嘴里小口送着,若有所思地看着身边一只俊俏的小七子,这情景如同一幅美女赏雀图。



    那女子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冷冷地瞥过来一个厌烦的眼色,和屠魃对上目光,愕然一愣,掩嘴微笑。



    屠魃急忙笑着招了招手,喊了声:“姐姐你好。”



    “好巧啊!”那紫衣女子向着屠魃嫣然一笑,令屠魃顿觉有点晕。



    “你就叫我云清姐姐吧。你叫什么?”



    “屠魃。”



    见屠魃笑嘻嘻盯着自己的小七在看,便把抬杆撤回去一点道:“屠魃,别吓着我家小七。”



    “吓不着。养鸟我在行,我也养小七子,早养熟了,出来都不用拴。”屠魃沾沾自喜道。



    “哦?那么厉害吗?!那等会儿去你家看看去,教教我呗?”云清姑娘道。



    “远,云清姐去不了。我家在大雪关大营。”屠魃道。



    “哦!”云清姑娘惊愕道:“那你这么早就到了?我听说要翻过两座山的呢。”



    “是,出发早。”



    “哦,这么小,跟着大人来的?”



    “自己。常来,路可熟了。”



    “不会吧?!胆子也太大了!怎么样,路上安全吗?”云清姑娘问着,满脸惊讶,伸手过来拉正屠魃的脸对着自己。



    “以前都安全,就昨晚遇贼了。”屠魃淡淡道。



    “天呐!”云清姑娘轻轻捂嘴,小声道:“遭抢了?那贼什么样儿啊?凶不?你受伤了吗?给我讲讲。”



    “没遭抢,不凶,没我凶。”



    “没抢?还不凶?呵呵,你确定你碰到的是贼?呵呵,吹吧?”云清姑娘一脸嘲笑,掩嘴道:“差点被你骗了。再说了,那边挨着军营那么近,就算有贼人,敢去那边打劫?小骗子。”



    “这……”屠魃想了想,杀人的事最好还是不要说出去,只好道:“也是,可能我看错了吧。”



    见屠魃不再说贼人的事,云清姑娘见他不说,换了话题道:“你养的小七那么好,都敢撒开了带着,是不是有什么绝招啊?透点窍门给姐姐好不?”



    “说没什么窍门,倒也不是,下次带来当面给你训一回,你看看就明白怎么训了,光这么说也说不明白。”



    “可万一跑远了怎么办?丢了多可惜呀。你敢撒开了训,就不怕跑了?肯定是有什么秘诀,给我讲讲呗?”云清问道。



    “不会跑的,放心吧。”



    “放什么心啊放心,我哪敢放心?万一要是跑了呢?家养的鸟儿都那么笨,飞出去还不被鹰给吃了?我可舍不得,真要是跑远了,叫也叫不回来,心疼死了。”云清道。



    “云清姐,真的用不着担心,我养的雀儿都跟我亲,根本就不跑。”屠魃解释道。



    “我可不信。再说,那是你养的,你自然有办法。可我养的呢?我最怕就是我家小七跑远了叫不回来。”云清姑娘一脸无趣,懒懒道。



    屠魃也不说话,一边思忖,一边看着云清姑娘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粥,只觉那样子好美啊。



    “云清姐,我倒是有个唤灵哨,据说能算个训鸟的法宝吧。鸟儿只要熟悉你的哨音,你一吹这哨,就算是十里八里地,也都能叫回来。不过我还从来都没用过呢,我训鸟从来都不用那玩意儿的。”屠魃道。



    “看!让我猜中了吧?果然有绝招法宝,不然能舍得撒开了训鸟?”云清姑娘掩嘴讥笑。



    屠魃想了想道:“姐姐,就是个哨儿,不是什么绝招。要不下次我带来给你用用?试试看,没准有用呢。”



    “好啊好啊,那我一定要见识一下!好弟弟,用你那哨,帮我训一下小七好吗?我想让小七也能不用拴着,自由自在地跟着我。你哪天还来县城?”云清兴奋地问道。



    “我逢五逢十或者有大集的节上都来。”屠魃道。



    “行!骗人的是癞皮狗!你来县城了就去买卖街那边的仁心当铺找我吧,我在那等你。不过你可别忘记带唤灵哨来,若是你帮我训好了小七,到时候,我在县城最大的酒楼请你吃饭,还要奉上厚礼!”云清姐姐兴高采烈。



    “定了!下次大集,我一定给姐姐带来,而且帮你训小七。”屠魃说罢举起手掌,云清“啪”的一声将掌拍上来,定约。



    看着云清姐姐起身,妩媚地一笑,起身离去。走过十几步,又返回屠魃身边,搂住屠魃肩膀,微微弯腰凑近屠魃耳边,悄声问道:“屠魃弟弟,路上真的有贼寇吗?”



    香气袭来,一缕轻柔的发丝撩拨在屠魃额头边,屠魃微醉般心神摇曳,脸颊变得滚烫、泛红,小声道:“姐姐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云清姐姐双手扳住屠魃肩头,转向自己,面面相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你还是说给我听听罢,不然我不放心。你说说,夜里你碰到的贼寇是什么样的?”



    “姐姐,是真的。不过没事的,就是碰到个打劫的,看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就放过我了,你不用担心的。”屠魃道。



    云清姐姐盯着屠魃的表情,距离很近:“那你一定小心呀!”



    微风将她那柔软的发丝吹拂到屠魃脸上,痒痒的。



    “谢谢姐姐!我会小心的!”屠魃郑重道,脸颊更红、更烫。



    两人分手,屠魃脑中还重温着云清姐姐临走前那担心的目光,腮边那滚烫的温度也不曾散去,呆呆地笑了笑。



    开讲的时间要到了,屠魃一路折返,沿途走马观花看着热闹,有变戏法的,有说相声耍杂耍的、唱小曲唱大鼓的、有草台戏班子唱大戏、还有看相算命的、耍把式卖艺的,着实看得人眼花缭乱。



    回到茶楼,屠魃便去里院的窗格底下安静坐好,等待说书的巴先生开讲。不一会儿,只听“啪”的一声,惊堂木一响,一个圆润浑厚的男子声音响起:“诸位,今天咱们接着讲《慕神记》。上回书讲了花样美男龙蛟蛟造反,纵强龙绞碎了楼船,众士子纷纷坠落……穆神爷手托着卫永,脖子里还缩着个小灵狐,急忙隐入下方山麓。但听得“砰砰砰”,一个个士子如同下饺子一般跌下,摔得粉身碎骨……”



    屠魃听得津津有味,聚精会神。虽然都是已经听过的,依旧是心神投入其中,时而忧心忡忡,时而心潮澎湃。



    那巴先生讲书抑扬顿挫,引人入胜,茶堂里鸦雀无声,唯有巴先生那唱词牵人心神,演出世间百态,惟妙惟肖。那声音时而猥琐,时而爆怒,时而扮作温婉佳人,时而演绎鬼魅阴声。此时一段琴声激昂之后,便又念白:“……之前曾言,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凡有异者,皆是异端!率性所行,纯任自然,便谓之道。国师听罢一笑,微微点头……”



    直到十二点左右,才听得“啪”的一声,惊堂木拍下,巴先生朗朗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哗”的一阵纷乱,茶堂里一阵叫好声传来,纷纷道声“过瘾!”“巴先生辛苦了”“您要再讲会儿,我非让这泡尿憋死”“唉!着急啊!着急!老了!就怕是没等听完全本,人就先没了!哎!”



    知道今天的书算是收场了,便去茶馆门外巴巴的等着见巴先生。



    不一会儿,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缓步走出。那人面容刚毅,眼神清澈,身形挺拔,脚踩一双千层底的布鞋,衣着严整,看上去干干净净、文质彬彬,正是那巴先生。



    屠魃上前行礼道:“巴先生请留步,晚辈耽误您一下。”



    巴先生闻言诧异,连忙拱手回礼:“小兄弟有事请讲。”



    “巴先生,晚辈听先生讲《慕神记》已有两年,心中感激,故此有份礼物,想送于先生,聊表敬意。”屠魃言罢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双手恭恭敬敬奉上。



    “小兄弟您客气了!说书人说书,不是天经地义吗?您来听书就已经是给我捧场,该我谢您才对。真的不须谢礼了,好意心领,但这礼物我不能收,谢了。”巴先生回答得很是干脆,拱手再施一礼。



    屠魃一愣,连忙道:“巴先生,此物对您很重要,还请收下。”说罢也是再施一礼。



    巴先生淡淡一笑,凝神看向屠魃:“小兄弟,我是个散淡人,粗茶淡饭能果腹,茅棚陋室可安居,钱财上也不太看重。所以,心领了!”说罢便转身欲行。



    屠魃急忙道:“巴先生再留一步,只求您看上一眼,若真是不收,便不打扰了。”边说着,边急急忙忙小心打开布包。



    无奈微微摇头一笑,巴先生随意看上一眼便走。待走出两步,突然站定,如同木雕,少顷又突然回首,双目如刀般盯着屠魃手里的包裹,接着便急速迎上,接过屠魃手中布包,只见一本崭新的书册,上书三字,《慕神记》,下面两个小字,首卷。



    巴先生不由得双手剧烈颤抖,狠狠地吸了口气。小心翻开扉页,翻过序言,看到目录,一个个章回题目赫然入目,而第一章正是《天黑别出门》。再随手翻过数十页,漓江五老、霸体觉醒、涌江龙宫、天魔祖师等等自己心中无比熟悉的词汇一一跃然纸上。



    一时间,那巴先生仿佛进入到了那千古奇书中的世界,脑中随之闪过一幕幕神奇的画面。眼中仿佛看到了那风尖上行走的少年,看到了燕康国变法的风起云涌,看到了穆神爷为了人族尊严而力抗天庭的伟岸身躯。



    巴先生心潮澎湃,将书卷小心捧在胸口,双目紧闭,双肩抖动。良久,缓缓睁眼,再看看那书卷,犹如在端详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