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诺揉了揉眉间,似乎要将烦恼和不安挥散,语气加重了些,“小妹,你现在在哪,就算不跟我们联系,你也得让大哥知道你在哪里,安不安全,是不是呢?”
胡梨鼻头一酸,八年前每一次打电话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大哥对她也是一再叮嘱,再三提醒。
对此她嘴里虽打趣叫着管家婆,嫌大哥啰嗦,可她心里却是甜蜜无比,觉得这就是冷情大少独有的温柔,而她何其幸运能独享这份柔情,于是一头栽进去,从此没了回头路。
“哥,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的。这么多年辛苦你了,有我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妹妹你也是倒血霉了。
还好,你找到了另一半,宁安性子很好,她一定会照顾好你的,这样一来我也可以放心了。
哥,我走了。”
严诺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浓,急切道:“小妹,等等,我还有话说。”
胡梨拿开的手又顿了顿。
更加急迫的声音穿透出来,“小妹。”
暗暗叹口气,不舍地看了手机一眼,将手机再一次靠近耳旁,“哥。”
严诺松了口气,将手机夹在脸颊和肩膀之间,快速地在电脑上打开一个隐密的文件夹输入指令。
“小妹,你总要交待一下你的工作室怎么办?还有你在外头带的哪张卡,把卡号给我,我让秘书每个月给你打生活费。你一个人在外头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胡梨眼泪滑下,如果可以,就做一个乖妹妹多好,这样的哥哥到哪里去找呢?
可是她爱了他十年,从她到严家的那一天起,从严诺接手打理她的生活起居开始,她的每一天每一个成长都离不开严诺。她懵懂的青春里有严诺,她忧伤的雨季里都是严诺,她明明白白的心绪里写下的都是严诺。想他成了她改不掉的习惯,爱他也成了她戒不掉的瘾。
可是,他是她的亲哥哥呀,这让她情何以堪?让她如何自处?
她用了八年时间去疗伤,去遗忘,可是,严诤,你怎么能够这样对她。她要遗忘严诺,又怎么会去嫁给严诤,成为严诺的弟媳重新跟严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呢?
如果说严诺与安宁的成婚将她畸形的爱情之路一刀斩断,那么,严诤,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将她的所有退路都断得一干二净。
从小母亲为了她挚爱的绘画事业,到处行走,不断地去寻找灵感。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从小被母亲寄养在不同的人家里,偿尽了人情冷暖。
一直到十二岁那年,她在医院里最后一次见到母亲,陪着母亲最后一程的还有一位严叔叔。母亲说那是她最好的朋友,让她以后就跟着他了。
于是,办完母亲的丧礼,她就跟着严叔叔来到帝都,第一次见到严诺。
那时的严诺已是一个高三学生,刚毅而略显稚嫩的脸庞带着探寻的眼光让她紧张不已,生怕这个俊朗的大哥哥不喜欢她。而这里已是她能待的最后一个地方了。
可是很快,她发现这个看似冷清的大哥哥却是非常好相处的,真正不好相处的反倒是看似和蔼的严伯母,幸好,严大哥一直对她很是照顾,在大宅子里住了一个月后便带着她般到市区去了。
从初一开始一直到大学毕业,是她人生里最快乐的十年,也是她破蛹成蝶的十年。
而所有的美好都在大学毕业的那一晚破碎了,最美好的十年就像一个漂亮迷人的潘多拉魔盒,一打开,便是一个天大的灾难。
从此,她的人生就被毁了。
如果说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她有多幸福,那二十二岁之后她就有多痛苦,更可恨的是受着痛苦折磨的同时她还是不能忘掉那刻入骨髓的爱。
没人知道这个残酷的真相对她而言是多么的绝望。
哪怕换做任何一个理由,她都不会放弃,哪怕严诺对她没有爱情,她也可以心安理得的爱着他,并且可以将她的爱意尽情宣泄出来。
可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啊!这样受人鄙夷指责的情感她怎么能让他去背负?
求而不得,弃之不舍,她只能远走天涯。
这八年里严诤总是陪在她身边,她无数次地拒绝最终惹怒了这个在蜜缸里长大的男人,他撕破文雅的外表向她伸出了利爪,从此,她便成了他的禁脔,一逃一追的日子太累了,而且这种苦她还不能对外诉说,对严诺更是不能,她不能再去毁了他们的兄弟之谊。所以,这里已经没了她的立足之地,四处躲藏的日子她厌了也烦了。
从小,她就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拥有一个温暖的家。
可这个愿望再也实现不了了。
“哥,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的,你不要担心。这么多年我也有些积蓄足够我过富足的一生了。好了,别婆婆妈妈的了,我挂电话了,拜。”
“大哥,永别了。”
“永别了,我的爱人。”
不管手机里传来的呼唤声,胡梨默默道别后,一挥手,手机在阳光下闪着金属光泽坠入汹涌的急流中,倏然消逝。
随即胡梨一蹬腿,从两千多米高的悬崖跃下,闭着眼迎向奔腾的江水,脸上的湿润不知是水还是泪,只是心里一片清明,她,终于解脱了。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值得她牵挂的了,也没有她存在的价值了,没有了她,他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随着胡梨跃下的那一刻,浩瀚的宇宙,太阳系中,竟极其罕见的出现了八星连珠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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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严氏集团,严诺刚挂上电话,办公室的大门就被大力推开。
严诤急步走近,“大哥,胡梨是不是在跟你通电话?她现在在哪里?”
严诺放下电话双手在电脑上搜索起来,严诤脸色一变,立即站到了严诺身后,定定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追踪信息图。
“怎么回事,大哥,您这是借用北斗定位系统吗?怎么还不能找到小妹的位置?”
严诺没时间理会处于爆走边缘的弟弟,双手离开电脑又快速拿起手机搜索起热点新闻来。
半晌才道:“今天会出现八星连珠现象,太阳活动异常影响了整个导航系统,定位不准确。”
严诤皱着眉头急切道:“那要怎么办?胡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可别忘了你这次做下的事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如果胡梨有个三长两短,哼。”
话虽没说尽,可那透着凶光的眼神充分暴露了严诤的心绪。
严诺瞥了一眼,紧紧抿了抿薄唇,沉声道:“别忘了胡梨是我妹妹。”
严诤脸色一白,用力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带来的疼痛才让他稍稍清醒,半晌才勾起嘴角嘲讽道:“可不就是大哥的亲妹妹吗,若不是这样只怕弟弟我也没那个机会一品美人滋味了。”
严诺眼中厉色一闪,一转身从下往上一直拳扫过去,正中严诤的下巴。
猝不及防,严诤硬生生地受了这一拳,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眼里闪着嗜血的光芒,挥起胳膊冲向了严诺,两人抱在一起扭打起来,将心中的不满通过拳拳到肉的痛击发泄出来。
赶来的安宁急切道:“你们快看这是胡梨留给我的东西。”
正抱打一团的两人急急分开,严诤一把抢过安宁手中的文件,快速地翻阅起来,“怎么回事?胡梨怎么把工作室和房产都转给你了。”
安宁摇摇头,眼里带着血丝,显然是几天没休息好,“我也不知道,这是胡梨三天前给我,让我今天打开,这还是我刚从保险箱里取出来的。”
严诺将安宁拉到身后,从严诤手里接过文件,看了看,闭上眼,半晌才睁开,“胡梨这是有预谋的。”
严诤握紧了拳头,通红的眼充满了惊慌和暴虐,胡梨,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