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心里存在希冀,还是太过于惶恐,黎雀儿竟也学着周节妇和红衣的样子,举目看向巷口那处,殷殷期盼着杜仲真的会在下一秒出现。
她们三个就这么看着,没有一个人再说话。
四下只余风声雪声,呜呜凄凄的,为紧张的局势凭添了几许哀愁。
又过了一会儿,真有两道人影出现在巷口那儿,风雪与距离模糊了他们的面容和衣着,但从身形来看,应当是两个极其高大的男子。
黎雀儿心中暗自一喜,猜测也许来的这两个人就是杜仲和小医僮宁卓元。
只是,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周节妇要把杜仲约到这条巷子里面来,如果是要谈事情的话,去春风阁也好,去黎府也好,哪里不好,非要在这么冷的时候来这巷子里吹冷风吃雪花?
她默默地瞥了一眼周节妇的背影,不由得觉得周节妇一家人真是思路清奇。
哪里想到周节妇也在这个时候回转身来,两个人的视线顿时就给对上了。
黎雀儿一时好不尴尬,连忙收回视线,不再盯着周节妇看,改而继续看向巷口的方向,等着刚刚出现的两个男人朝巷子尽头走过来。只是那两个人走路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这么一会儿功夫了,他们俩还在巷口磨磨蹭蹭的,连一半的路程都没走到。
将黎雀儿暗中观察的视线抓个正着的周节妇,倒没有回头再去看巷口那儿,她干脆转过身,正面对着黎雀儿,嘴角一直带着令人猜不透的笑容。连带着红衣也有样学样地转身,和她一起盯着黎雀儿。
被两道目光死死而又古怪地盯着,这下子黎雀儿终于无法再假装看不见了。
她干笑几声,放弃去看巷口那儿,而是看向了周节妇,不过她没有说话。刚刚她偷瞧周节妇的时候,内心确实是在说周节妇一家人的小坏话,这会儿她当然也不好意思跟周节妇言明,她刚刚究竟是在看什么。
可是周节妇却说话了,她说话的时候也是笑看着黎雀儿,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只听得她道:“我一直以为像雀儿小姐这种大家闺秀,不比我们小门小户家的女孩儿。像你这样的人,头脑应该很聪明,在即将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会有警觉心才对。然而,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傻呆呆地与我笑,真是有失你千金小姐的身份。”
黎雀儿微怔,不懂周节妇话里的意思。
要是说之前她可能遇到危险的话,她还会相信,现如今杜仲和宁卓元都来了,她怎么可能还会有危险?杜仲虽然贪图钱财,但也至于会干出什么谋财害命的事情。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害怕?
她嘴角轻撇,似是在责怪杜仲和宁卓元走路太龟速。
假如他们俩能够快点走到这里来,她就可以请他们帮忙,要他们送自己回府尹官邸或是黎府去,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和周节妇拉扯清。
周节妇看黎雀儿默不作声,只等着巷口的人赶紧过来,笑意愈发浓烈,过深过猛地笑容将她的脸架子撑得极大,同平日里的温婉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几近狰狞,着实有些叫人心慌。
黎雀儿不自觉地往后边墙壁上挨了挨,又看了看周节妇和红衣二人之间的那道缝隙,想着是不是应该主动一点,穿过她们俩的阻挡,直接朝杜仲那边跑过去。
这时候周节妇竟哈哈笑出声来,她把黎雀儿心里眼里的期盼完全看了进去,便也回头瞅了一下巷口那儿,而后接着说道:“你是不是在等他们来救你啊?呵呵呵,可真是天真呢,居然连来的人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楚。”
“你什么意思?”黎雀儿惊愕失色,“来的不是杜仲和宁卓元吗?”
周节妇笑得越加夸张了,把呜呜直响的风雪之声都盖了过去。
站在周节妇边上的红衣也大咧着嘴巴,笑得跟个癞蛤丨蟆一般。
此时黎雀儿心中的惶恐已然展现了到了脸颊上,她看起来惊惶不安,眼睛不住地左右闪烁,在找脱身的方法,还一度往身后的墙壁上边看。她这样一副急切难安的样子,叫人忍不住怀疑,她真的会急到要去爬墙。
周节妇和红衣把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里,等不及要看她狼狈出糗的姿态。
谁知突然有一道笑声出现在她们的身后,那声音明显是一个男声,听起来却淳淳柔柔的,令人心头霎时多了几分暖意。
在场的三个小女子都被这道突如其来的笑声给惊住了,黎雀儿马上放弃在墙壁上面寻找出口,扭头去看来者是何人。周节妇和红衣也在第一时间转过身去。
待看清来人后,周节妇和红衣的表情与黎雀儿比起来,可谓是两个极端。
黎雀儿立时喜笑颜开,恰如那三月阳春;而周节妇和红衣则一刹那间垮了脸,面如死灰一般地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此刻已经走到她们俩后边的那两个男人。
那两个男人她们都认得,一个就是杜仲,另一个则宁卓元。
在大街上遇到了自己认识的人,很正常吧,没道理会表现得这么惊讶。
更何况,杜仲和宁卓元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是她们自己约过来的么?
黎雀儿不解周节妇和红衣为何会这般反应,但是她没心情去计较那么多,她赶忙推开周节妇,从周节妇和红衣中间挤出来,快速靠到了杜仲这一边。
杜仲没有说话,笑眼凝望着看起来很是焦急的黎雀儿。站在后头的宁卓元,则是自动往边上退开一些,将更多的位置让出来,好让黎雀儿能够紧紧地挨在杜仲身旁。
待黎雀儿站定以后,杜仲才举手替她拂去披子上面覆盖着的雪花,一边轻掸一边玩笑似地调侃:“怎么,你见到我,竟然会这么高兴吗?”
黎雀儿脸上一红,立即挥开他在自己头顶上肆意作乱的手掌,侧身爱娇地盯着巷子侧边的墙壁,没有回答他的话。她这一套动作就在一瞬间完成,搭配上她被冷风吹得红红的脸蛋,使她显得更加娇俏可人。
杜仲便轻笑出声,更加忍不住要去揪她披子上边的帽沿。
也许是他们两个人堂而皇之的打情骂俏惹得人眼睛生疼了,宁卓元适时捂住嘴巴假咳几下,提醒杜仲切莫失了分寸。
原本傻在当下的周节妇和红衣,也在同一时间回过神来。
她们呆望着杜仲,语气打颤地发问:“杜神医,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杜仲这才放过黎雀儿的帽沿,改而笑看着周节妇,反问她和红衣又怎么会在此。
周节妇看了看巷口的方向,嘴巴张了又合,愣是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