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咯吱咯吱的车轮转轴声,缓缓地在京城正央街中段一间最高档的酒楼外头响起来。
顶着刺骨的寒风站在酒楼大门两旁恭迎各位前来吃酒用膳的客人们的店伙计们,每个人的鼻头都被冻得红通通的,好似他们全部都在自己的大脸盘子上面,装了一颗熟透了的桔子。
这些店伙计们可谓是非常地敬业。
此时正值寒冬,京城里面的风雪已经连续下了两日两夜,一直都没有停过。街上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雪团子,人影反倒半天也瞧不见几个。
在这种不便的天气条件之下,达官贵人们大都选择在自己家里安安稳稳地吃上一顿好的,反正他们自己家中的厨子们,一点儿也不比外面酒楼饭馆里面的师傅们差。待在自己家里,烤着炉火,吃一顿热乎的,岂不比冒着寒风往外面跑,要令人舒适得多。
当然,这只是限于那些不事生产,就可以衣食无忧的达官贵人们,诸如黎敬生和京城去黎诚生他们兄弟几人这样的大商户们,还是必须要出来走动商谈生意之事的。
因此,现如今还会整日上酒楼的,一般都商客。
京城乃是天子之都,商客们多不胜数,不过,近日京城里面因为黎家千金黎雀儿莫名失踪一事而闹得沸沸扬扬的,大伙儿大都忙着原地吃瓜看热闹去了,真正有心做生意的人可没有剩下多少。
是以,类似于誊远楼这样的酒楼,明明位于是一座位于京城最繁华的街道正央街中段里的最高档的酒楼,现下也是客流量稀少,相比于以往的繁盛时刻,简直就是几近于凄惨了。
即便如此,在誊远楼外面站着迎客的伙计们,依然十分地负责任,没有半点懈怠之意。就算没有什么客人上门,对面街上也没有什么人走过,他们还是躬身弯腰地站着,脸上还是带着讨好的笑容,仿佛即将有客人打马下车,随后就会进入他们的酒楼似地。
这会儿他们远远地听到前边街口那处传来的马蹄声,脸上立即就笑开了花。几个人连忙互相整理了一下衣着,又赶紧让厨房里的小伙计换了热腾腾的手巾出来,一会儿好给上门的客人们拭手。
只是这外面的风雪太大了,老半天也看不到马车的影子,只听得嘀嘀哒哒的马蹄声。
几个伙计等得是那个着急呀。
他们不顾外面正在不断飘落的鹅毛大雪,纷纷下了酒楼的台阶,走到街边,抬手盖在眉毛那地儿以便遮挡掉从天而降的雪花,接着就翘首以盼地望着不远处的街口方向。
盯着街口方向看了好一会儿功夫,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有几位骑着高头大马的爷儿们,以及两辆相当豪华的大马车,被他们给盼了来。
伙计们那个高兴啊,也不管对方的那群人马究竟只是路过的,还是真的准备要进来酒楼里面打尖儿用膳的,一个个兴奋得手舞足蹈的,当街直接对着那些群人马叫唤着,口里嚷着的,无非是一些平日里用来招揽客人的套词。
好像是听到了伙计们的呼唤一般,马匹的行进速度貌似加快了一些,不久就来到了誊远楼门口。
伙计们即刻涌上前,打招呼的打招呼,递手巾的递手巾,还有人忙着去酒楼大门旁边搬下马石。
然而,这些骑马的爷儿们显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看他们敢骑着马在风雪中急速前进的魄力和勇气,就不难发现他们应该是身怀武艺的练家子,跟普通爷儿们可不一样。
这群又武艺的爷儿们,行亊的方法也很不一样。
他们既不回应伙计们的招呼,也不伸手去接伙计们递过来的热气直冒的手巾,甚至看也没有看伙计们辛苦搬来的下马石一眼,两条腿忽然这么一抬一跨,未等伙计们瞧清楚,他们已经准确地站在了各自的马匹前边。
伙计们被他们干净利落而又整齐划一的姿势,以及他们冷若冰霜的态度给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往大门方向退了退。
有一个可怜的伙计,大概是刚刚在门口站得久了腿酸麻得不行了,这一个后退,居然仰面朝天地“呯”地一声巨响,猛然滑倒在地。
其余的伙计们见了,也没个人过去帮忙扶一把。
于是乎所有伙计们都眼睁睁地看着那群骑马男当中的一个极其高大壮硕的人,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个失足摔倒的可怜伙计跟前。
看其他骑马男的反应,以及那个极其高大的骑马男所表现出来的那份从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一股子唯我独尊的气质,可以想见,这个身材最为高大的骑马男,应当就是骑马男的头头。
果然,就听见那个长得最高大的头头,对摔倒在地的伙计吩咐:“府尹大人与黎家其余几位老爷们马上就要带客人过来了,赶紧去准备一间最好的包房。”
倒在地上的伙计不禁一愣,不明白府尹大人和黎家的大老爷们,什么时候认识了像骑马男这群可怕的人。即使是府尹大人手下的衙役们,也都是非常有分寸,根本不会像这些骑马男一样胡乱吓唬他们这些遵纪守法的好人。
已经抱团退到酒楼大门前边的其余伙计们,也都是一脸的不解,明显也是很不相信,这群带着强盗恶霸气质的骑马男,会跟府尹大人黎康生以及黎家的几位大老爷们有什么关系。
伙计们的迟疑,显然领骑马男头头非常不爽。
“还不快去!”
心情突然不爽的骑马男头头,忽然间从腰侧抽岀一把白晃晃的大刀,大刀薄薄的犹如纸片一样的边缘锋利得过了头,竟然还透出银色的光芒。
头头将大刀搁在倒地依然未起的伙计身上,霎时就见雪地上多了一团黑色的毛发,分明就是那伙计颈侧的一缕头发。
“大、大侠饶命……饶命啊……”
可怜的伙计怕得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的衣服比较厚,现在又是大冬天的不好换洗,说不定他会直接尿了裤子。
躲在大门边的几个伙计也都是怕得要死,一动都不敢动,连进去叫老板出来帮忙处理的胆量都没有,生怕自己一个转身,那柄大刀就会身后飞过来,紧接着自己就会在下一秒人头落地。
头头见亮出大刀都不能让伙计们照吩咐办事,心里那个憋屈啊,就想当众耍几套刀法,来给这些不懂事的伙计们长长眼。
但是,刀法未出,走在后面的两辆马车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