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云简单明了,“去民政局。”
果然。
这么快吗?
“陶然?”
陶然回神得很快,错愕和惊慌也都被掩饰得很好,“有,在办公室里,你等我一下。”
之前和采舍签订合约,她就把这些证件都留在办公室里。
走出办公大楼,楼前的空地上是一大片金灿灿的阳光。
陶然仰头看太阳,其实今天也不错,天气挺好,挺适合领证。
整理了一下外套,陶然朝外迈步走去。在老地方,赫然停着那辆黑色大奔。
坐进副驾驶位里,陶然朝着双手哈气。
“冷?”驾驶位上的人在中控上调节,很快出风口有暖气流了出来。
顾淮云开车不紧不慢,即使是刹车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民政局在哪里,陶然不是很清楚,但顾淮云开车很有目标,应该是知晓的。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狭窄的空间里寂静得可怕。两人不像是去民政局领证结婚,更像是去法院起诉离婚。
陶然做梦都没有想过她的人生会走到这一步,更没有想到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是以这样的面目完成的。
有点失望,好像又有点遗憾。
大奔在一个停车场停下,顾淮云出口提醒她到了、下车,陶然还是懵懵的状态。
躺在医院的时候她就想通了的,可现实来到她面前的时候,陶然觉得可能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大奔落下锁,顾淮云走到她的面前,“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陶然偏开头,视线漂到不远处的草地上,嘴硬道,“什么后悔?我说过我后悔了吗?”
这里是背阴处,太阳照不到,阴飕飕的冷。
怕被看出破绽,陶然没敢看顾淮云现在的表情,梗着脖子,决定和他刚到底,却听到他用温柔又很认真的嗓音和她说了一句话,“陶然,我不会让你后悔今天做出的决定。”
陶然的呼吸一凝,一直逃避着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回到顾淮云的眼神里,想从他幽暗的眼眸中证实他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但不管是真还是假,至少那种像迷失在一片汪洋中,茫然无措的,找不到方向、看不到希望的情绪,瞬间在顾淮云的这句看似承诺又不该是承诺的话中,逐渐褪去。
陶然弯起嘴角,“废话怎么这么多,走吧。”
跟随着顾淮云推门进入大厅后,陶然才发现这个政务中心业务还挺综合,办什么的都有。一楼是办理户籍,结婚证在二楼办理。
“您好,请问要办什么?”取号机前一个披着红色绶带的女生问道。
顾淮云用醇厚的男嗓应道,“办理结婚证。”
站在顾淮云身后的陶然好死不死地将绶带女生的心理活动毫无遗漏地看个全面。
女生起先是小鹿乱撞一样的腼腆和娇羞,当听到顾淮云说领征婚证后,脸上布满了惊愕,尔后眼神一差不差地竟是向她看来。
应该是在想,能和面前这样的男人领证的女生到底长什么样的吧。
陶然莫名其妙地挺起胸,朝着绶带女生回以一丝几不可察的笑。
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顾淮云的颜值是真的很拉风。
不仅是他的颜值,还有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我是你大爷,识相的就离我远点”的生冷气息,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真的很容易就糟蹋了女生一片躁动不安的芳心。
然后,绶带女生眼里闪过难以置信,甚至可以说是难以理解的晦暗的光芒。
似曾相识啊,这眼神。
对了,她的亲妈早上看到顾淮云的照片,然后回头看她时,露出的就是这样的眼神。
这种眼神很容易解读——好白菜被猪拱了,而顾淮云被她拱了。
嫉妒。
**裸的嫉妒。
陶然默默给自己平白无故遭人打击做心理构建时,顾淮云拿到号码,空着的左手虚虚地横在她的腰际上,轻声对她说,“走吧。”
虽然他的手并没有放在她的腰上,但因为他的这个动作,他们之间的距离明显拉近了许多,在外人眼里,他们俨然一对即将领证的恩爱男女。
陶然没有阻止这个过于亲昵的动作,而是在绶带女生艳羡的视线中,由他带着自己往前走去。
哪怕是做戏的成分更多,但不得不说,顾淮云这个无意识的动作极大地满足了她无聊的虚荣心。
填完《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后,两人被告知需要做婚检。
陶然是不知道领结婚证也需要做婚检,但顾淮云同样也露着不解的神情,看来这一项,他也不知道。
“在前面那栋楼的三楼就可以办理了,很快的,半个小时就可以完成。”工作人员耐心解释道。
虽然顾淮云脸上总是坦率地表达出“生人勿近”,但从几次接触中,陶然可以体会到他是真的很绅士,涵养很高。
对于工作人员要两人做婚检,他也并未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仔细地确认办理的地点后道了声谢,带着表格往扶梯的方向走去。
正如工作人员所说的那样,婚检一点都不复杂。先做了一份简单的问卷调查,然后是抽血,最后一项比较麻烦。也不是麻烦,就是有一点难为情,是尿检。
等她拿着尿杯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顾淮云已经站在尿检的柜台前等着了。
陶然走了过去,将尿杯搁在他的那一份旁边,然后整理围巾。
背包正背一半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过来敲了敲大理石台面,大声说道,“拿到这边来做检查。”
说完人坐到隔壁的位置上。
陶然瞧一眼,谁知背到一半的背包肩带和围巾缠绕在一起,一时半会儿拉不下来也提不上去。
感觉自己蠢得要命。
“等一下……”陶然着急,从交缠的肩带和围巾上抬起视线,却看到顾淮云一手拿着一个尿杯,走到了白大褂说的柜台前面。
“……”
太突然了,她连开口拦阻的机会都没有。
然后,她傻傻地立在他身后,听到他用平淡无奇的嗓音对白大褂说,“这个是我的,这个是我太太的。”
就在那个瞬间,陶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地砸了一拳,碎了,然后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汹涌地翻出来,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