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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一直都在取悦她
    廖语晴的话太快,两句话得罪了三个人,廖言文往回捞都来不及,怔愣瞬间后教训女儿,“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不能随意说三道四。”



    虽然他是顾温蔓的丈夫,和顾城峻同辈份,但谁叫他没本事,还没个显赫家世,只能倚靠顾家,连个顾淮云都能骑在他头上,还被安城的有钱人圈子里说了二十多年吃软饭。



    顾世铭却被她这个直白的大实话弄笑了,“整个安城的名媛里,还有比杨子芮更做作的吗?”



    对顾家来说,在背后议论人,更何况议论的还是杨家人,顾城峻都听不下去,喝道,“吃饭说什么话?从小我就教你在人背后嚼人舌根?”



    顾城峻骂的人是顾世铭,他的视线也跟着看过来。陶然就坐在顾世铭身边,顾城峻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躲避的视线终于难免地碰触到陶然那张和李静神似的脸。



    刹那间,他的目光凝滞了。



    顾淮云眼波流转,垂下眼睑时,眼底像淬了一层晦涩的凉意。



    “这是阿姨做的小菜,你尝尝。”顾淮云突然转开话题,夹了一筷子的咸豇豆放入陶然面前的小碟子里,侧着的半个身子挡在了顾城峻和陶然的中间。



    “嗯?”陶然惊醒一般回过神来,但刚刚顾城峻看她的眼神像个烙印一样打在她的脑海里。



    那个眼神,让她看得很不舒服。



    当时她在柏树林里跟曹仲说起胡英的事时,曹仲露出的眼神也是这样的。痴痴的,失魂落魄的。



    可是顾城峻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陶然浑身一凛,竟是抖出了一身恶心的鸡皮疙瘩。



    一顿早饭吃得各怀心事。陶然的骨碟里还剩着两只煎饺没有吃完,看到顾淮云停下筷子连忙塞了一只煎饺到嘴里,摆手道,“吃不下了。”



    顾淮云抖开一条温热的毛巾,温声道,“不急,我等你。”



    陶然只能夹起最后一只煎饺,腮帮子都鼓胀起来,嘬着嘴,艰难说道,“好了。”



    “那我们先去上班了。”顾淮云朝着顾城峻和廖言文颔首,领着陶然离开餐厅。



    坐在大奔里,陶然的身体松了下来。她料想过在顾家可能会不顺利,但没有想到会这么难受。



    顾淮云开始打方向盘的时候,陶然憋了一晚上的话终于问出口,“顾老板,昨晚你家人看到我,为什么会那么吃惊?像……”她回味着那种感觉,“像是认识我一样。”



    顾淮云正眼看着别墅外的山坡路,余光往陶然那边刮了一下,“应该是没想到我会讨一个这么丑不拉几的老婆回家,惊呆了。”



    “……”



    没有一丝丝防备,她就这样又被人身攻击了。



    “顾老板,你的人生三大爱好,吃饭睡觉打击我,对吧。”陶然没有注意话题已经跑偏,认真地掰扯道,“我这张脸,我告诉你,要挂到兰桂坊,那绝对是红牌的命。”



    兰桂坊,安城有名的娱乐会所。



    “看来你对自己还挺有信心。”



    山路蜿蜒,后视镜上的鱼跃莲花乌木挂件左右摇摆。



    “那当然,”陶然伸手扶住挂件末端的白玉牌,铮铮有词,“爱默生曾经说过,自信是成功的第一秘诀。”



    顾淮云低笑道,“是你说的,还是爱默生说的?”



    “你可以上网查,假一赔十。”这句话,陶然说得底气十足。



    想起当年读书时,别的她不敢说,就写议论文的套路,她摸得那叫一个门儿清。



    写议论文,典型的就是“记得某某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那些伟人说过太长的话她绝对记不住,但爱默生这句话,就十个字,具有振聋发聩的效果,她能记一辈子。



    难得在哥伦比亚研究生面前显摆一回,陶然的得意劲让她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那你知道爱默生是哪一国人?”



    能换个人名问她吗?比如爱迪生。至于这个爱默生是什么来头,她还真不是特别了解,只知道他的人生里说过这么一句话,“自信是成功的第一秘诀。



    她太飘了,对顾淮云到底没有防备好。



    陶然不甘认输,镇定自若道,“外国人。”



    “嗯,”顾淮云似乎很认同她的这个说法,继续刨根问底,“哪一国?”



    陶然随便瞎挑一个,“美国人。”



    “是美国人吗?我怎么记得是欧洲的。”



    “那就英国人。”陶然断定道。



    “爱默生估计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变成英国人。”



    这话不仅说明爱默生不是英国人,而且说明他根本就是知道爱默生的!



    “你就尽情笑话我吧,我就是一个没文化的人。”陶然缩在座椅里,打算破罐子破摔,“我管他爱默生是哪国人,我知道他是哪国人又不能解决我的温饱问题,也不能给我一笔订单。”



    大奔顺着山路蜿蜒而下。薄曦的晨雾缠绕着山间草木,林间偶尔有鸟儿在啁啾几声。



    陶然面朝着窗外,右手心托着下巴,“爱默生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爱迪生,美国的,是一个发明家,一生有一千种发明。”



    山路是顺势而建,时而狭窄,时而宽阔。一段极陡的山坡绕过,视野顿时开阔。大奔却缓缓停靠在路旁。



    陶然的视线从远处收回来,怔忡地回看莫名其妙停车的人。



    她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我没有要笑话你的意思。”顾淮云和她对视了几秒钟,忸怩地蹦出这么一句话,“如果刚才我哪句话让你感到不舒服,我道歉。”



    陶然自然看得出他是在向她示好,但这特意停车道歉,却是让她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打小就没受过几回这样的待遇,陶然受不住似的摆摆手,“没事,没事,开个玩笑而已,没那么严重,走吧。”



    顾淮云沉默地看了她片刻,“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1803年生于波士顿,是美国思想家、文学家,诗人。美国前总统林肯称他为“美国的孔子”、“美国文明之父”。他文学上的贡献主要在散文和诗歌方面。”



    顾淮云的这一波硬核讲解来得猝不及防,陶然完全没心理准备,正式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边已经讲完。



    男人的面前是难得的肃穆,眉宇间更加凌厉,但眼里的光却在闪避似地打转。



    他……是在紧张?



    “等一下,等一下,你说拉什么,沃什么?”陶然第一句话就没听清楚,顾不上形象问道。



    “ralphwaldoemerson。”



    陶然没有听懂,她连中文都没听懂,更别提英文原名。她很讨厌英语,讨厌了很多年。上学时不管是高考,还是在大学时的四六级,英语就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



    但他的发音纯正地道,再加上他低醇的嗓音,陶然第一次竟觉得英语真好听。



    “顾老板,顾世子的英语要是像你这么好,我肯定过了四六级,高考英语也能考得好。”



    这句话,她是随口说的,重在回应顾淮云的道歉。顾淮云听罢并无反应,很快重新启动大奔,挂好挡位,方向盘往左边打了半个圈。



    大奔驶动的瞬间,陶然听到他说道,“我们现在遇见也不迟。”



    因为顾淮云这句话,陶然埋着头一路缄默到企鹅服装厂。下车时,连招呼都忘了打,甩上车门,就跟兔子一样往里窜。



    跑半道,陶然听到手机响,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本来就气喘吁吁的,这下更接不上气。



    “喂,怎么了?”



    顾淮云语音里染着笑意,“你跑什么?”



    “没、没有啊。”陶然谎话扯得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眼神往旁一伸,想也没想就钻入柏树林里,靠着最里面的一棵老柏树顺气,“有事吗?”



    “你在躲我?”



    陶然惊得连气都顾不上喘,回头便四下张望,在确认没有看到顾淮云后,提溜起来的心才放了下来。



    “没有,我躲你干嘛,赶紧去上班了。”



    “呵……”男人的笑声顽劣,笑完才说正经事,“晚上我去哪里接你,来服装厂还是去公寓?”



    陶然沉默着思忖。



    快过年了,厂里的事不多,正常她四点就没事做了,但他肯定要到很晚,要在办公室里等他这么久,麻烦。回公寓,还要再坐车回去,也麻烦。



    陶然还没衡量完两者弊端,男人替她拿主意,“你在服装厂等我,我大概五点半到。”



    “嗯,好。”



    商量完,她以为通话要结束了,听筒里又传来他的声音。



    “陶然。”



    “嗯,怎么了?”



    “昨天的见面不是很愉快,我很抱歉。”



    陶然怔住,顾淮云的道歉来得太突然,心像一面锣,“梆”的一声被人狠狠敲了一把。



    她想起那条他铺的青白色的被褥,那盏特意为她留的小夜灯,早餐时他夹的灌汤包、小咸菜,还有半路上他蹩脚的玩笑,最后还把她惹毛,结果笨手笨脚向她道歉。



    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取悦她,就是以为她会不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