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世铭愣住,随之气笑了,“你他妈,怎么什么都往我身上套?我到现在还没祸害过一个女孩,纯种母胎单身狗一条,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
陶然被问住,立即强词夺理起来,“我是先给你打一个预防针,别渣,知道吗?以后跟人谈恋爱就好好谈。你看看,好好的一个生命呢,连降生在这个世上的权利都没有。”
顾世铭的眼里透出来一股冷意,嘴角也是讥笑着向上勾起,“我哥也是男人,你怎么不过去骂他不是好东西?”
“你哥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陶然板过脸,拿出两国谈判的气势,一身不容侵犯的正气,“你哥要不是好东西,那天底下就没有好男人。”
“滚滚滚!”
向来道不同则不相为谋。
陶然边走边回头瞪眼,吼回去,“滚就滚,你以为我不敢滚的吗?”
“砰!”
陶然刚踏出房间,顾世铭反手便重重甩上门,“一天到晚就知道气我。”
陶然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顾世铭气起来的,反正回到房间的时候她还是气鼓鼓的模样。
床上的男人撩开眼皮,飞快地扫她一眼,不冷不热地问,“话说完了?”
“嗯。”陶然踢掉棉拖,踩上床。
“以后有事白天说清楚,别三更半夜地跑人房间里去。”
陶然刚要反驳,甫一转头,便接触到顾淮云凉薄的眼神,蔫了,“哦,知道了。”
男人要看书,陶然没敢打扰,也跟着有模有样地打开一本书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开腔,“不看书就去睡。”
“看啊,怎么不看?”陶然的思绪被迫回到书页上。
只是她刚刚狡辩完,男人冷冷地说道,“很厉害,都会倒着看书了。”
陶然一惊,仔细看才发现书拿倒了。
算了,这个逼彻底装失败了。
将书一扔,陶然杞人忧天,“顾老板,万一我怀孕了,又万一我不要孩子,把孩子打掉,你会怎么办?”
男人幽深的眼眸冷得一点情绪都没有,嘴唇轻启,吐出简洁明了的五个字,“我会打死你。”
“……”
陶然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问,“顾老板,你以前买的那么多避孕套呢。”
“在衣帽间。”
陶然一刻都等不及,立即下床,跑到衣帽间里翻箱倒柜,“在哪里啊。”
顾淮云仿佛没听到声音,静坐片刻后才起身,走到衣帽间,帮她把东西找出来。
“你不想要孩子?”
他的语气有疑问,也有很明显的不敢置信。
好像他从未想过她会不想要孩子这个问题。
“嗯,”陶然抱着五六个小盒子,“我害怕。”
“怕什么?”
“怕当妈。”
她两手都兜满了盒子,又怕掉下来,只能用胸脯挺着,模样滑稽又有点狼狈。
看着他的眼睛剔透纯亮,不掺着一丝的杂质,只有一丝显而易见的畏惧。
看来是真的怕。
一瞬间,他隐隐的怒意被不舍取代,心一下子就软了。
“那你总有一天要当妈,你怎么办?”
陶然抱着东西要走,匆忙说道,“这个等以后再说。”
顾淮云留在衣帽间里,无奈叹出一口气。
回到床上,顾淮云睨着到处藏避孕套的陶然。
“不能全部放一起,万一阿姨做卫生发现了,会觉得我们都是畜生。”
“……”
顾淮云一口老血涌上心口,“陶然,我就动了你两次,还都是被你逼的,怎么就是畜生了?”
“阿姨又不知道内情,这事不都是男生主动的么?”陶然说着也把自己说笑了,“谁会想到我会逼良为娼,哈哈哈……”
想到胯部还有隐隐的酸疼感,陶然脑子一抽,口无遮拦,“可是,顾老板,你被逼良为娼的,为什么每次都那么狠?”
男人一愣,笑了起来,细碎的气息声随着胸腔一起震动,“不狠怎么爽?”
“……”
臭男人。
和他在一起后,她发现了他的很多面。但没有一个顾淮云是像现在这样的,笑着说出荤话,也是信手拈来,仿佛他的本质是这样一个人,风流的,浪荡的,又很懂得风花雪月。
明明是一个清心寡欲的、冷漠又平淡的人,但当他们在一起时,只有她知道,全程都是由他把控,由他主导。
她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给予她的一切。
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是因为他的喝声。
“睡觉,别藏了!”
陶然将五六盒分散藏好才安心地爬上床。
“你和阿铭都说什么了?”男人抬手关了灯后,开始清算。
“没说什么啊。”陶然想到的是和顾世铭的不欢而散,但她不敢跟他说她刚刚因为他是不是好东西而和顾世铭吵了一架,只是轻描淡写地想遮掩过去。
“没说什么?”顾淮云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硬转过来,“没说什么,你去一趟他的房间,回来就跟我要避孕套?”
陶然懵圈了,发现这事完全没有必然的关系,但又发现此时的处境不太妙,很可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是关于翘翘的事,翘翘……怀孕了,”陶然一五一十招来,江翘翘要来安城堕胎,她也得陪着,这事最终也会瞒不住他,“明天她来安城,到时候我要陪着她一起去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晦暗中,顾淮云轻蹙起眉头,“做流产手术?”
“嗯。”
这件事束手无策,也太沉重,陶然不自觉地叹息。
“他们两个分手了,孩子生下来也是一个负担,而且单亲也不利于孩子的成长,这个选择不能说是错的。”
他的话像是给她压抑了大半天的情绪开了一道倾泄的闸口,她为江翘翘的身体担忧外,也替江翘翘和肚子里的孩子难过。
“可是翘翘和孩子都太可怜了。”
“你的朋友是可怜,但不无辜。自己做下的事,不管是多少的代价,该付的还是得付。”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陶然又听到他说,“虽然我很反对父母自私自利,随意地选择孩子的去留,但你朋友的人生也不应该被孩子所绑架,她有权利选择走哪条路。”
“我国法律既然规定可以堕胎,那就有它存在的道理。”
陶然依然还是不能从这一团乱麻中理出一条最清晰的思路,但男人的话还是能给了她一点安定的力量。
就像是走入死胡同里,被他带了出来。
“睡吧,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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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陶然没什么心思呆在厂里,早早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后,就奔回公寓。
一打开门,就看到正在沙发上坐着的江翘翘。
“你什么时候到的?”陶然换下雪地靴,“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叫外卖?”
“不用了,没胃口,我现在妊娠反应很大,吃啥吐啥。”
“……”
陶然翘着一条腿,脱鞋的动作就这样僵在了原地。
这个时候她才有一种真实感,对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已经存在的真实感。
单腿站到麻了,陶然才记起放下另一只脚来,恰好身后的门铃响了。
这个时候除了顾世铭,不会有第二个人。
陶然拧开门,果然是。
江翘翘从沙发上倏地坐直了,眼神茫然地朝玄关处看了过来,“顾世子?你……”
顾世铭踩着皮鞋,大刀阔斧地往里踏,陶然看着一个个的鞋印,心急,“换鞋啊,大哥。”
“我已经知道了。”顾世铭走到沙发时,外套也被他脱了下来,随手扔在沙发的扶手上,在单人沙发上跨坐下来,“什么打算,真的要把孩子打掉?”
刚才隔得远,现在走近了,陶然才看到江翘翘的脸色白得像张纸。
江翘翘笑了,但是没成功,笑得很苦,而且很丑,“嗯,生下来干什么,名不正言不顺,没爸,我也不会当妈。”
“你要是想生,就生下来,老子给他当爹。”顾世铭指着江翘翘的肚子说道,“叫他以后给我养老送终。”
江翘翘的眼圈瞬间通红。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她将脸转走了。
陶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卡在了她的喉头,她抿紧了嘴,将目光转移到别处才能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一点。
从昨天下午打的那通告知她怀孕的电话起,江翘翘似乎很坚定地下了这个决定,没有丝毫的动摇。
好像做这个决定,她连眼睛都不眨的。这个孩子必须得打掉,不能留。
但她知道,越是看似坚定的选择,曾经就越是痛苦挣扎过。要不然也不会仅凭顾世铭的一句话,她的眼泪就能下来。
“不是的,”江翘翘摇了摇头,“不单单是这个问题。”
“不想生那就拿掉,医院的手术同意书我来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