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这么客套地讲话,听得我很不舒服。”周俊廷翘起了二郎腿,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咳了一声,像在整理嗓音,目光高高抬起,说道,“顾淮云是我的初恋情人。”
“……”
她的脚反应得十分迅速,在花衬衫说完这句话的同一个时间点,就刹住了脚步,但她的上半身还保持着惯性向前冲,以至于她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向前倾倒。
还好,她稳住了身形,没有丢人。
“哈?你说谁?”陶然猛地回过头来看他。
周俊廷悠然自得地笑,有几分是捉弄成功的恶趣味,“顾淮云,mr.gu,是我这辈子都放不下的男人。”
有一句话说,这个世界太疯狂,耗子给猫当伴娘。
陶然觉得这样的疯狂还不够,突然有一天,一个男人,一个如假包换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她的情敌是一个男人,这才是真的够!疯!狂!
但是!
“你真认识顾淮云?不是,”陶然轻掌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顾淮云认识你?”
花衬衫的眉毛都要倒竖起来了,又气又委屈的样子,“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是骗子?”
嗯,看着也不像是个骗子。
所以说长得帅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看看顾老板,招的都是些什么人?
知道了来人的真正身份后,陶然的心底居然是感到有一点点小失望的——
不是来找他们合作的。
更不是来给他们甩订单的。
“放不下就放不下,有个念想总是好的。”陶然将包放在办公桌上,几步走到会客区。
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缩褶衬衫,搭配着休闲风衣,一条黑色的阔腿裤。加上一头蓬松慵懒的鱼尾烫,整个人的廓形很宽松,但也很有个性。
在顾淮云的影响下,她的服装颜色逐渐以黑白居多。
“还有,我先生现在过得很好,谢谢你还能记挂着他。”三言两语,陶然找回了主场的优势。
“不用谢,其实我这次回来就是因为我想明白,想明白了我不能没有他。造化弄人,命运安排我们相遇,却不安排我们相爱。但我不认命,即使和他没有可能,但我还是想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只要能见到他,我也心满意足了。”
周俊廷一番长长的痴情话,陶然听完不是生气,而是生出了一丝怜悯之心。
长点心吧,陶然,虽然他是个男的,但他也是你的情敌啊。
陶然将为数不多的理智拉了回来,“你们是在什么时候相遇的?”
“他在哥伦比亚大学留学时,在一次野外生存训练中认识的。茫茫人海中,我们竟在异国他乡遇到了。”
仿佛那次相遇是多么的惊天动地,周俊廷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那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呢?”陶然很是疑惑不解地探询道。
周俊廷给了陶然一个“你怎么问这么白痴的问题”的眼神,傲娇的语气说道,“我们性别不合。”
“不是说美国人很崇尚自由么?再说,也不是性别相同的两个人就不能相爱啊。”陶然眨巴着眼睛,表情单纯又无辜。
“……”
周俊廷回答不出来,但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就是揣着明白跟他装糊涂呢。
一见面,周俊廷就说这么刺激人的话,他是故意的,也是想试探陶然。
他不相信顾淮云选的人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现在看来,是他轻敌了。
周俊廷的眼神轻轻地触了一下倒扣在身边的手机,再看向陶然时,嘴角掠过一抹苦笑,“你也知道顾家是个富豪家庭,他的家人肯定不会允许他找一个男人的。要是让人知道他是个同性恋,不仅他会被人戳脊梁骨,连顾家都跟着丢尽脸面。”
不知道为什么,陶然居然很喜欢对方的说话方式。
说得句句在理,还井井有条。听他讲话,像在听农村妇女闲来无事,头对着头凑在一块说东家长道西家短,很有趣。
听着听着还有点上头。
“而且,你也知道,这有钱人最想要人丁兴旺。可惜我投错胎,生错身,这辈子都不能给他添个一儿半女。”
“唉。”陶然似乎挺能感同身受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你唉什么?”周俊廷感觉自己受到冒犯了,一双眼瞪得溜圆,眼线都快瞪直了。
“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可恨、可叹呐。”
不知道周俊廷是对她的前半句话深有感触,还是因为她的后半句话引发伤心事,竟是一脸的悲苦,仿佛满怀心事无人诉说。
“自古忠孝难两全,他为了成全家人,牺牲了自己的爱情,我作为最爱他的知己,应该体谅他的。”
陶然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点了点,“这里忠孝难两全用得不太恰当,不能这么说。”
周俊廷满面的不可思议,“意思差不多就行了,现在是讲究这个的时候吗?”
陶然客气地摇了摇头,又立即点头,然后面露难色,“可是顾先生没有牺牲自己的爱情啊。”
“嗯?”周俊廷不满地看过来。
陶然赶紧指了指自己,笑得挺羞赧,“我不就是他的爱情吗?”
周俊廷算是彻底看出来了,这人根本就是逗他玩儿,她自始至终都没相信过半句他的话。
“你以为就你才是他的爱情?”
陶然笑了,冷笑,“不然呢?你是?”
“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女人,顾怎么找了一个这么愚蠢的女人!”
周俊廷气得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机,“现在我还在跟他通电话呢,你自己看!”
“……”
场面有点冷。
手机黑屏,什么都没有。
“嗯,这手机挺好,买的不便宜吧。”陶然打破尴尬的气氛,努力地忍着没去拿门后的那把扫帚,将人打出去。
周俊廷这下是真的有点方,这个顾淮云,居然敢挂他电话。
“等着,等着,我马上就给打他电话给你看……”周俊廷动了真格的模样。
只不过他的电话还没拨通,那边,顾淮云的电话打了过来,打到了陶然的手机上。
“喂。”
“陶然,”顾淮云一开口就是无奈的口吻,仿佛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叹气道,“那个人叫周俊廷,是我的朋友,我不知道他跑你那里去了。”
她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无法接受,手脚都在发软,“所以你们真的有一腿?”
顾淮云揉着跳胀的太阳穴,“刚刚你不还说你是我的爱情,你相信周俊廷说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