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却是走得沉稳至极,视线往前方投去,唇畔逸出一丝笑来,“不回,踏春去。”
“……”
看来他这顾氏总裁做得真闲,越来越随心所欲了。
男人说踏春,不得不说,这山间的春色真的是钢筋水泥森林所不能比的。
满眼葱茏的绿,深绿叠着浅绿。山花开满了,沉甸甸的,一茬接着一茬。清风拂面,荡漾着人的心也不安分起来。
陶然一路恬不知耻地找话,“你怎么找来了?是想玩,还是想我了呀。”
“呵……”顾淮云的笑声很轻,也很短,短得不像是在笑,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声嘲笑。
“你觉得我想你的几率有多大?”
没多大。
陶然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声。
“嗯……应该不大,差不多有个七八成,顶天了。”
男人偏头,睨着她,无语的表情保持了几秒后又是一声轻蔑的笑,“你怎么不说52ggd.com成呢?”
陶然摇头,说得头头是道,“做人还是保守一点比较好,话说太满了容易比较没有余地。万一打脸了,很疼的。”
“没事,多打几次,习惯了就好。”
陶然继续摇头,“做人也要有志气,不能总被打脸,还被打习惯。这不是我做人的风格。”
“那你做人的风格是什么?”
“我做人的风格啊,”陶然想了想,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歪理,“就是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比如说,我明明知道你想我有52ggd.com成,但我只说成七八成。”
“呵呵……”这次,男人是真的笑了,“行吧,你说几成就几成。”
“真的啊,顾老板,”陶然感觉自己算得真准,“你这样可不行,你这叫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不太好,真的。”
“陶然,”顾淮云蹙起眉头,“要是再给我蹬鼻子上脸,我就……”
“啪!”猝不及防地,陶然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亲完,陶然弯着笑眼,“忘了告诉你了,其实我和你想的一样多。”
她的月牙眼,不管看几次,都能轻而易举地撩拨起他的心弦。
有几丝碎发被风吹乱了,拂在她的眼睛上。
顾淮云用指腹拨开碎发,俯下腰身,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倩秀的眼睛上。
会来蝴蝶谷找她,是因为他派去的人回报说,看到一个和维扬很相像的年轻人跟在了企鹅服饰的员工后面,去了蝴蝶谷。
这段时间,他会开始留意维扬,是上次在白忱的诊室意外遇见维扬和他母亲。
后来,他又打听到消息,就在年初,维扬母亲的病情复发。而这次,他们采用的是保守治疗。
根据主治医师的判断,维母最快就两三个月的寿命,最长也不过四五个月。
前一段时间,他去服装厂接人回家,在厂区外遇到过维扬。彼时他戴着鸭舌帽,半张脸还被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就是故意伪装过的维扬还是被他一眼看出来。
就算他知道,现在陶然的心在他这边,但他也不敢赌。七年前的事,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一次。
她对他来说,是失而复得。
人生没有几次失而复得的机会,他不敢再冒险。
顾淮云的吻很克制,时间也不长。亲完后,掌在她后脑勺的手却没松开。垂着眼看她,眼神里流露出的是些许难以言喻的情绪,很明显。
她不相信一个人会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他只不过是把这些情绪都控制得很好罢了。
但现在,他却对她展现出这些,陶然莫名地感到心疼。
“这里,你来过吗?”
顾淮云勾起唇,哑着声,“没有。”
“我带你去个地方。”陶然调皮地挑了挑眉头。
顾淮云跟着她走,“难得还认得路。”
“嗯,我就是这么一个宝藏女孩。”陶然大言不惭。
蝴蝶谷在被开发前也是有人住过,都是几十年前的一些老猎户。后来人走的走,死的死,最后只剩下半山腰落着几处荒废的房屋,被一把把生了锈的锁锁上了。
一段旧光阴也就这样被锁在了抛荒的旧屋里。
只有明媚的春光一年又一年地,如约而至。到时间了,也走了。
“累吗?”山路难行,陶然的额头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细汗。
男人的体力比她好,连呼吸都还很均匀,勾手掐了一把女孩红扑扑的脸颊,“看来你又欠练了。”
你才欠练。
你还欠打。
陶然带他来的是一处快到山顶的平地上。平地不是人工凿的,而是一块平整的巨型石头。
站在平地上,视野辽阔。远处云和山相接,白色和青色交融。天地交接,把万事万物都容纳于中,很容易让人生出“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的感慨来。
顾淮云站在山崖的边缘,临着风。
陶然不放心,将人往里拽了两步,“走进来一点,我恐高。”
“是你恐高,还是怕我掉下去?”
男人很不给她留面子,陶然不服气地嗤了一声,“你要掉下去了,我有多少的财产可以继承呢?”
顾淮云瞪她一眼,“整天就想着我的钱。”
陶然忘乎所以,“不止,我还整天馋着你的身体。”
“……”
男人快要转走的眼神猛地又移回到她脸上,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直接。
陶然自知失言,但她不打算挽回,反而是变本加厉,“我就不信你们公司的那群女员工不馋你的身体的。”
男人抓住了在他胸前指指点点的手,左手揽在了她的后腰上,“正经事没办几件,整天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们馋也没用,因为……”陶然鹦鹉学舌,曲起食指勾住他的下巴,“你已经被我得到了。”
“嗯,就属你最厉害。”男人笑意吟吟地看着她。
也许是两人挨得太近,又也许是这个话题太有内涵,陶然竟觉得有几分热意,滚滚地从神经中枢窜到她的大脑里。
“别再这样看着我,这里没人,挺适合打……”
剩下的两个字,顾淮云是紧贴着她的耳廓说出来的,只有她听到,连站在旁边的歪脖子老树都被瞒住。
陶然偏开头,啐他一声,“流氓。”
“骗你的,我也舍不得。但是什么时候答应我去我办公室做一次?”
陶然不太理解,男人为什么总在这些事上念念不忘,连看起来清冷禁欲的顾淮云也不能免俗。
但这,是不是也说明,她对他,还是有很大吸引力的?
“再说吧,你们公司女员工要知道她们的老总是这样一个人,估计心都得碎了。”
男人对自己的行为毫无辩解,抱着她,开心地笑了起来。笑容放肆,胸腔震动得很厉害。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沿着山路继续在山里晃荡。
在路过一个佛龛时,顾淮云停留住脚步。
看神像,供奉的应该是土地公和土地婆。
佛龛也很简陋,左右并排的两尊神像摆在一个山洞里。
山洞是人为凿出的还是天然形成的,不大能辨得出来。连神像的彩塑也都褪得七零八落,能看得清的是两尊神像的表情。土地公的表情偏于严肃,而土地婆则面带微笑,慈悯地看着众生。
陶然跟着驻足,这个地方,她曾经路过,但都是看一眼就走。
“你还信这个啊。”
男人抿着嘴,半晌才开腔道,“你说等我们老了,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
“……”
陶然没想到他特意停下来,思考的是这个问题。
“我觉得,你老了,肯定比土地公帅气。”
顾淮云回她,“那我觉得,你老了,肯定比土地婆笨。”
好吧,笨就笨吧。
智商这玩意,她就不配拥有,是吧。
两人边走边进行无聊的对话。
“顾老板,那等我老了,你会欺负我笨吗?”
“应该会。”
“世事难料,也有可能你得了老年痴呆呢。”
顾淮云失笑,“你怎么不是盼着我老了以后住进icu,就是盼着我得老年痴呆?”
“嗯,人生还是要有点盼头的好。”陶然说得振振有词。
“那你就不能盼着点我好?”
陶然讨价还价,“如果你答应不欺负我,我就盼着你好。”
“没良心。”
没良心带着老了有可能会老年痴呆的顾老板在山里兜兜转转了小半天才下了山。
到山脚的停车场,陶然拨了曹仲的电话,说是一拨人还未尽兴,打算留在农家山庄里吃过饭再回去。
顾淮云开车来,陶然和曹仲说明先行回去。
挂了电话,陶然看到前方的公共厕所,“我去一趟洗手间。”
顾淮云从车里找出烟,点燃了,等在车头旁。
“顾先生。”
维扬现身的时候,顾淮云毫无准备,差点被含在嘴里的烟呛了一口。
“嗯。”惊讶转瞬即逝,顾淮云面色无异地回看维扬,口吻也是稀松平常的,“还没回去?”
“刚刚从山上下来,没想到又碰上顾先生。”维扬恍惚,说话的语气更像是喃喃自语,“这里有太多回忆,一不小心就花了这么多时间。”
顾淮云点点头,似是对他的话的肯定,吐出一层乳白色的烟雾后,不紧不慢道,“你还年轻,凡事还是得往前看的好。”
维扬扶额苦笑,“人是要往前看,但有些事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
“如果是这样,那吃苦头的还是你自己。”
顾淮云年长维扬不过两岁左右,但他的成熟和稳重,就算维扬再过两年也不会拥有。
“嗯,我知道,当初我逼着然然分手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