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过得很好,过得很心安理得。我爱过的男人,我全身心付出,没有欺骗,也没有要挟,相爱就在一起,缘分尽了就体面地退场,我们成为另一种亲密的关系。我从来都是问心无愧。”
陶然直视向廖润玉,“你呢,廖小姐,你也可以吗?你恐怕不行吧。你猜,你用骨髓救治过他妈妈,他对你是感激更多,还是怨念更多,你自己心里都没底吧。”
廖润玉目光狠厉,却是哑口无言。
陶然莞尔,手指指着自己心口,“做人得凭心。要想得到一个人的心,你得拿自己的心去换,别的什么都不行。”
“嘎——”一声,木椅被往后推去,陶然站立了起来。
“廖小姐,离不离婚,是你和维扬的事,我插不上手。关于要他回安城,不好意思,恕我爱莫能助。我觉得他这样做,挺好的。每个人理想不同,追求也不同。不是金钱和名利才是一生唯一该追求的。”
“就算他支教几年回来,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那又怎么样?只要有我一口吃的,我就绝不会让他饿着。我会罩着他一辈子。”
廖润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还有,”陶然临走前又折回身,“我想跟你说的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阻止不了他去当一名支教老师,你也阻止不了他和你离婚。”
接着,廖润玉就问她,“如果我能阻止你和顾淮云的幸福生活呢?”
“……”
瞬间,一股压制不住的怒火像汹涌的岩浆一样,从她脑海里不停地喷溅开,又奔腾而出。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顾淮云一根毫毛,我会跟你拼命,你信吗?”
陶然双手压在桌面上,人往前倾斜了三十度。
“你以为顾淮云是维扬?你以为现在的我还是去年的我吗?”
廖润玉一下怔在了原地,因为陶然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或者说,她根本没想到陶然的反应会这么激动。
“小然,需要帮忙吗?”剑拔弩张的场面是被店老板打破的,他见这边形势不太妙,特意过来问问。
陶然愤怒的视线还逼着廖润玉,话是对店老板说的,“没事,不需要帮忙,谢谢。”
店老板又看了几眼,走之前还不是很放心,“我就在前面,有事喊我一声。”
“好。”
廖润玉蓦地一声笑,“看来你更紧张顾淮云。”
陶然觉得自己因为廖润玉很随便的一句话而乱了阵脚,是很不理智的做法。她慌张了,正中廖润玉的心怀,太傻了。
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也许因为维扬就是被廖润玉抢走,她有阴影。又也许正如廖润玉所说的那样,比起维扬,她更紧张顾淮云。
“我跟你说,我疯起来会很疯的,会做出什么事来,我自己都不敢保证。所以,你别随意挑战我的底线,不然我会让你很难过,很难过。”
对于陶然的警告和恐吓,廖润玉毫无压力,她挑了挑眉梢,笑道,“你以为我的骨髓可以很随意地跟人匹配上吗?哦,对了,就算匹配得上,那也应该让顾总的爸爸或是其他家人先得个白血病。”
这话说得太缺德,陶然满脸厌恶地看着廖润玉。
“退一步讲,就算所有条件都成立了吧,顾总会像维扬一样,乖乖地接受我的条件吗?应该不会吧。”
知道廖润玉都是无稽之谈,但陶然在心里不禁跟着假想出这种情况来。
她想,廖润玉应该不会得逞。因为顾淮云不是维扬。他不会抛弃她。
在这个世上,他抛弃他自己,也不会抛弃她。
“我这里有一个视频,你要是感兴趣,不妨花点时间看看。”
她防备着廖润玉,不知道她葫芦里又要卖什么药,陶然的视线转向了手机屏幕。
视频的光线不太好,偷拍的人在拍摄时手应该是抖的,所以镜头也一直在晃动。但这一切都不妨碍她看清楚视频中的两个人。
是她和维扬。
是维扬嗑药后第二天,她去维扬的公寓里找维扬。
视频没看完,陶然就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要给她看这个视频,陶然想不出廖润玉这么做的目的。因为那天她就在当场,那天发生的事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你居然偷拍我们?”陶然怒道,“你这人还有没有一点廉耻?”
“看到这个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廖润玉摇了摇手机,问道。
廖润玉笑得越是称心如意,陶然就越是烦躁,“你到底想做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好。”廖润玉唇角向上弯起,那种笑,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如果不算上她阴毒险恶的内里的话,“前一段时间,我给顾总发了一段视频,就是从这个视频里截取出来的。”
陶然倏地变了脸色,心跳得很不安,“什么视频?你截取的是哪一段?”
很快,廖润玉就让她知道了廖润玉给顾淮云发的是哪一段视频。
果然是她担心的那一段。
她和维扬相拥。维扬问她,“然然,如果我没有跟你提分手,你会不会一直爱着我?”
她说,会。
下一刻,维扬又接着问她,“如果我们没分手,你会不会变心,爱上顾淮云?”
她回答,不会。
老蒋一直关注着就餐区那边的动静,一听到异常的声音,他就立即转过头来看。
是咖啡泼到脸上的声音。
令他没想到的是,被泼的是那个看起来很凶的女人,泼咖啡的人却是陶然。
老蒋走出工作台,不敢靠太前,离着两三米的距离神色戒备地观望着。
陶然将整杯咖啡都倒精光后,又重重地压下咖啡杯在长桌上,发出“啪”的声响。
做完这一连串动作后,陶然才觉得浑身的血液开始慢慢回流。
理智也慢慢回笼。甚至可以联想到顾淮云为什么会给她那么一份离婚协议书。
应该是看到这个视频。
所以他想成全她和维扬。
这个傻子。
廖润玉的刘海还在滴滴答答地垂下来深色的液体,整张脸更不用说,狼狈不堪。
“如果再有下次,就不是一杯咖啡的事了。”
陶然推开廖润玉,疾步往前,“蒋哥,算我那杯咖啡的钱。”
“不用,小然,自家人喝算什么钱?”老蒋面上是镇定自若的客套,但看到陶然余怒未消的脸,心里还是有几分忌惮和吃惊。
陶然没废话,照着菜单上的价格扫了支付宝,将咖啡钱打了过去。
走出咖啡店,陶然才发现后牙槽咬得太紧,以至于颞部都感到一阵胀痛。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后,怒火才慢慢平息下来。
平息完之后,她发现刚才的那杯咖啡泼得有点冲动了。
廖润玉给顾淮云发视频的事,她并不知道。到现在,顾淮云也是对她守口如瓶。
而廖润玉让她知道了这件事,应该是想将功折罪。
视频里,廖润玉没有动过手脚。但恰恰没有动手脚,才更显得视频里她对维扬说的话全都是她的真心话。
很容易就给看视频的人造成她到现在还在对维扬余情未了的错觉。
所以,廖润玉狠就狠在这个地方。她将视频掐头去尾,不交代前因后果,只是单独截取这一段。
想到这一点,陶然又释然了,甚至还有点后悔,刚才应该更冲动一点。
如果再给她一个大嘴巴子,是不是就更完美了?
陶然被自己无厘头的想法逗笑了,转而思索,这个误会该怎么跟顾淮云澄清的时候,一抬头,她便看到厂门外站着一大一小,还有一条黑白相间的边牧犬。
脚步猝然停在了原地。
远远地,她看到男人弯腰,不知道在和小男孩耳语什么。没多久,小男孩和边牧犬朝着她狂奔而来。
像带着铺天盖地的喜悦朝着她狂奔而来。
“姐姐!”小男孩边跑边喊。
边牧犬怕争不到宠,亮开嗓子,跟着“汪汪”地叫。
陶然先是无语地笑,笑着笑着,胸口又冷不丁地泛起了一点苦涩。
他为什么总是喜欢自己背负一切?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就像他亲口对她说的那样,“你想要我做的,我赴汤蹈火都为你去做。你不想要我做的,哪怕是割舍我所有的爱,我都愿意。”
他一直都爱着她,以他自己的方式深爱着她。
只是他不说,而她傻到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