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余欣柔入宫,他为了她和父亲断绝关系,彻底隐在暗处,绝不踏入官场。
以为这样就可以和心爱的女人离得越来越近,不曾想……她的目光始终位于朝堂上的最高处,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他。
而他也将自己儿时宏伟的官场抱负早就不知丢弃何处了。
如果这一次他真的可以和顾思年联手扳倒顾城渊,借此进入官场……
他那被丢失的抱负可以重新拾起也说不一定。
“你待在这里吧,朕回去找找可有什么姓宣的人家和顾城渊有仇的。”
顿了顿,顾思年又加了一句,“你若有什么需要敲响床边铃铛,自会有人前来。”
穆坚白思绪回拢,诧异了一会,趁着他还没走远赶忙扯了扯手上的锁链:“诶……你给我解了先。”
顾思年停下步子:“朕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对朕而言太重要了。等你父亲那边有了回信,朕自然会放了你。”
穆坚白的神情变得有些怪异:“那个老头子可一直巴不得我早点死,万一他不吃你那套怎么办?”
顾思年却缓缓笑了:“虎毒不食子,你真以为穆大人是因为厌恶你吗?”
“你什么意思?”
“穆德泽与顾城渊一派,而你却又独与顾城渊不和,若他和你依旧关系亲密,不说官场之上的闲言碎语,就是顾城渊也会有所不信任。”
“但若是他和你关系很僵,众人只会以为是父子不和导致政见不统一,说白了就是家庭矛盾。他这样做,不光保全了自己,更保全了你。”
穆坚白听顾思年一番分析,彻底愣住,脸上一瞬间涌过多种表情。
“另外,顾城渊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到现在也没有泄露你的半点消息。”顾思年勾唇一笑,
“不过,这倒是给了朕一个极大的便利了,否则也不能把你藏得这么好。”
穆坚白看着这样的顾思年,突然没来由升起几分惧意,他才多大的年纪便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更可怕的是,他能够在所有人面前装八年并且让人真的以为他就是个昏庸懦弱的傀儡皇帝。
他明明记得顾思年小时候性格还是很阳光开朗的,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人于几年间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假以时日,若是他真从顾城渊手上拿回了权力,只怕整个祁文国都会尽在他掌握之中吧?
可这样的顾思年,却又让他有了一种久违的追随的冲动,连带着血液都多了几分热血。
思及此,穆坚白的语气都好了许多:“对了,欣柔的事你准备怎么解决?”
顾思年眸光一闪:“你放心,朕不会让她有事。”
“好,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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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整整两天,宣尹若都被迫躺在床上,景时不在,常袂也不知道小七的身份,白天顾城渊特地将政务搬来了听雨轩就为了看着她好好休息。
晚上也是命一堆人守着下令不准让郡主出门。
这也使得她这两天成功长胖了不少,睡得觉比平时两倍还多。
不过,她倒是听说了容婉儿那夜回宫后身体出血差点小产的消息,而顾思年直接下令让她在寒香殿好好养着,不许随意出门。
与其说是养胎,倒不如说是禁闭更为准确。
宣尹若深深替她感觉不值,不知容婉儿经历过这件事后,看清顾思年的真面目,还会不会像之前那样掏心掏肺的待他。
第二天晚上,宣尹若一变成人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溜烟跑到了书阁。
“王爷,你看你看,我身体真的好了,我很健康,我可不可以不待在床上了?”
宣尹若一边推门而入,一边大声喊着,以至于说完之后才发现……殿内还有好多人。
除了穆德泽邵云萧凌等熟悉的面孔,也还有许多不熟悉的面孔,总之……就是官员大杂烩,清一色的目光齐刷刷的望过来,充满了好奇。
“……”
“那个……我先走了,你们聊,你们聊。”
宣尹若尬笑着缓缓退了出去,临走时还将门关的严严实实,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长廊。
怎么这么多官员讨论要事,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殿内,气氛一时间也有些尴尬。
最终不知道是那名官员说了一句“郡主真是可爱……”
察觉到某人略带凉意的目光,他的话瞬间拐了个弯,变成了“郡主乃是真性情啊”。
顾城渊敛眸,心情不错地勾起了唇角,淡道:“继续。”
众人脸色一正,又开始讨论起荆州的战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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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尹若出来后去厨房找了些糕点饱饱肚子,又去小央子他们那里转了个眼熟,这才悠哉悠哉地转回了听雨轩的寝殿。
刚一进门,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甚至变得有些严肃,缓步走到了桌边,将右边第二个抽屉掏开,手伸进去捞了好久,才拿出来一件东西。
若是此刻容婉儿在这里,必然能分辨出来,这就是先前她从宣尹若这里偷偷拿走的装着万钧散的瓶罐。
与其说是临阵倒戈,倒不如说这个局一开始就是宣尹若和玉微雪做的。
就连那个名为洛蝶的药物,也都是莫玄一手操办,找到的和万钧散功效相似受药群体和发作时间不同的绝佳药物,再趁机推荐给容婉儿使用。
至于她从她这里偷走的万钧散,也都是宣尹若提前换过了的。
而余欣柔那里,自然也有她的推波助澜,否则凭容婉儿的手段,怕是证据还没放好就先被人抓住了。
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她并没有把全部计划都告知一个外人的意思,况且她也确实不相信容婉儿会真的甘愿背叛顾思年。
另一方面,容婉儿性子太过怯懦,就算面对顾思年一时稍显坚强了些,但在顾城渊的强势下只怕还是会露馅,到时候把她们二人推出来反倒惹来一身骚。
现在看来,她的算计还是很到位的。
除了……顾城渊这里。
宣尹若想到神色动了动,以顾城渊的缜密心思,怕是早就对她有所怀疑了。
可这两日,他却只字不提。
他不开口,宣尹若也不可能主动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