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漪侧身，将床榻边的位置让给郎中。
李杰根本没注意别人，盯着何漪红肿眼眶，越看越心疼。
“皇上，草民看一下伤口。”
收回目光，李杰“嗯”了声，任由宋亮扶起他，配合郎中查看伤口。
“弄盆热水来。”郎中开口。
处理伤口，血腥味散开，李杰“嘶”了声：“轻点，稍微轻点。”
肉都和衣裳粘着，郎中手一抖就疼。
“是。”
郎中应诺，可手下动作还是一样。
何漪看不下去：“你让开。”
“皇后娘娘。”
“我来。”
何漪拿起剪刀，处理和衣裳粘连的伤口，硬忍着没让眼泪掉下：“皇上，忍着点啊。”
李杰噤声，闻言点头：“放心，小事而已。”
半个时辰后，宋亮送郎中去处理张睿伤口。
李杰稍稍舒展一下，余光望见何漪收拾东西，咳了两声：“漪儿手很厉害，朕现在觉得特别舒服。”
“皇上舒服就好。”
“漪儿。”
“皇上歇息吧，臣妾出去走走。”
李杰愣愣目送何漪离开，只觉一股火气憋在心里，忍了又忍，算了还是忍着吧，这件事理亏。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何漪走过，两边下人行礼，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出现，认出是柳青，何漪停了脚步。
“柳将军。”
柳青：“见过皇后娘娘，草民有一事要与娘娘说。”
何漪抿嘴：“……什么事？”
“皇后娘娘在迟疑？”柳青点出关键，他要一个允诺。
何漪说：“迟疑又如何？你要说的定是与皇上有关，后宫向来不干政，本宫不听实属正常。”
“后宫不干政，就不会有女皇，皇后娘娘，皇上心软，您不能心软。”
“所以呢？”
“对于宋文通和韩建的命，皇后娘娘有何看法？”
昏暗中，柳青眼底皆是狠色，这两人必须死。
宋文通和韩建的命……
何漪愣住：“你，你什么意思？”
“皇上不对二人动手，其中缘由姑且不明，但今日圣上伤到如此地步，皇后娘娘还觉得两人能留？”
“能留如何？不能留又如何？这些事是男人的事，与我一个后宫女子无关。”
何漪想走，结果刚绕过人，就被柳青再次拦住。
“看到皇上受伤，皇后娘娘心中就不气恼？没有想做什么的冲动？皇……”
“柳青。”
何漪喊了名字，神色凝重的回头：“本宫很奇怪，你为何要跑来和本宫说这些，需知皇上身边人手不少，宋亮他们都未作表示，你……急什么？”
“咔嚓——”
细碎声传来，何漪和柳青同时回头，宋亮拎着灯笼，面不改色的迎着两双目光。
“皇后娘娘，皇上担心您，让臣拎个灯笼送您回院子。”
何漪微微一笑：“皇上有心了。”
柳青后退，低头不语。
宋亮看一眼柳青，跟上何漪。
一路寂静，快进院子时，宋亮突然开口：“皇后娘娘，柳青此人怪异，他的话，您信一半就可。”
何漪扭头：“宋将军可知他与本宫说了什么？”
“不知，不过他性格暴戾易怒，一心针对宋文通。”
没有多余言语，可话中含义已十分清晰。
何漪攥了拳头：“你说，他对皇上……”
欲言又止。
宋亮笑笑：“对皇上的忠诚，皇后娘娘无需怀疑，若有一点问题，他也坐不到如今位置。”
宋亮不明白皇帝对人的辨认是何种情况，但既然皇帝信了，那就证明柳青忠诚方面没问题。
这是从自身出发考虑到的情况，宋亮笃定。
何漪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愣了下苦笑：“看样子，本宫对皇上了解过于片面。”
“并非片面，只是皇上心里觉得有些事不能牵扯进您，所以才瞒着罢了。”
何漪摇摇头，让宋亮离开：“本宫需要些时间。”
“是。”
宋亮退下，想了想，还是去寻李杰，将柳青找皇后的事说了。
李杰拖了枕头靠着：“柳青找皇后？他找皇后有什么可说的？”
“宋文通和韩建。”
李杰了然：“是要他两人的命是吧？不是朕说，柳青着实是被仇恨蒙了眼。”
“皇上，柳青被蒙了眼，可他找的是皇后娘娘。”
宋亮提醒，这两者是不同的。
“咳咳，无妨，只要柳青不背叛，不管何事在朕这边都无所谓。”
恰在此时，一个下人禀报：“皇上，柳青拜见。”
说曹操曹操到。
李杰打起精神，让宋亮退到侧边：“将人请进来。”
柳青进屋：“见过圣上。”
“免礼，柳将军这时候来见朕，所为何事？”
“皇上，草民想打进宋文通住处，活捉宋文通与韩建。”柳青杀气十足，发红的眼里仿佛已经看到了尸体。
李杰沉默，杀宋文通和韩建？
“此事，并非是朕不应允，而是……”
“皇上不想杀这二人？他们已经伤了皇上，大逆不道之人，为何要留？”
李杰：“……”
默默打开灵境眼，确定柳青的忠诚度没有变化，李杰叹了口气：“柳青，朕知晓你对宋文通一类的官吏很仇视，但他们不能死，起码大唐稳定前，他们必须得活着。”
柳青不解：“可他们伤了皇上。”
“朕能忍。”
干脆利落的三个字让屋里寂静下来，柳青皱紧眉头，越想越觉得茫然。
“为，为何要忍？”
“因为朕要让大唐稳定。”
“可他们就是大唐不稳的罪魁祸首，只要除了他们……”
不客气的截断柳青的话，李杰说：“除了他们，还会有第二个让大唐不稳的人，此时我们清楚他们的性子，可新的官吏上任，我们就一无所知。”
柳青哑口无言，他反驳不了这句话。
李杰笑笑，继续说：“对新官吏，我们一无所知，可新官吏对我们却十分清楚，届时对上，你觉得输赢如何？”
输赢如何？
柳青心里一跳，输赢难以言说，但他们这方绝对是败的。
泄了气，柳青显得没精打采：“皇上，草民，没想过这些。”
“朕知晓，所以朕现在与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