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凉,李杰到达陇右,一进范围,他就抛了马匹,改头换面化作一队商人。
所过之处,百姓麻木不仁,任由衙役驱使,一丝反抗挣扎的想法都没有。
石家兄弟负责打探消息,从进入陇右后,就隐去了身形,而陈家兄弟则跟在李杰身边,一方面是保护李杰安全,另一方面又是看着李杰。
“皇上,您该换药了。”
瞥一眼陈五拿来的药膏,李杰利落上药:“石天和石地可有送消息回来?”
“回皇上的话,暂时没有。”
用纱布包一圈,李杰活动了下脖子:“此地府衙可去看过了?”
“看过了,没有异常。”
李杰侧头:“观百姓模样,此地府衙怎会没有异常?”
陈五低头:“明面上确实没问题。”
“此地督察之人呢?”
“联系不上。”
冷哼一声,李杰说:“没异常,联系不上,除了这两点,你还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陈五默然,除了这两点,他什么都没查到。
“行了,立刻去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藏在背后的人给……挖出来。”
“是。”
陈五行礼退下,换了陈四来。
“皇上,陈五去打探消息,之后由臣来负责您的安全。”
“嗯。”
陇右之地是安静的,随处可见麻木的百姓,一丝笑模样都没有的景象让人心头下沉。
隔日,李杰与陈家兄弟出门。
以商人名义在各处铺子走动,李杰发现铺子里很少有人进,不仅如此,就是街道上偶然出现的吃食摊子,也是只有食物不见人凑近。
一处两处还能当做是生意不好,可地方多了,问题就是摆在明面上的提示。
府衙没开门,供百姓申冤的鼓不见踪影,李杰细细打量,蹲下在台阶上摸了一下。
抬手,手指上全是灰尘。
李杰微眯眼睛,他摸的地方正对府衙大门,照理说人来人往,此地就算有脏污,也会因为不停走动而消失,可他却摸了一手的灰尘。
起身,李杰走向大门,门环上也是灰尘满布。
“陈五,去找人问问,这府衙多久没开门了。”
“是。”
陈五离开,没多久回转:“这府衙,已经半月没开门了。”
半月没开门……
李杰看陈五:“前日你说,府衙没有异常。”
低头,陈五下跪:“是臣粗心,请皇上治罪。”
轻哼了一声,李杰从他面前走过:“起来吧,这件事还没到朕治你罪的程度。”
陈五头低了些,默默起身跟在后方。
没有节度使的陇右,无异于放在野外的新鲜肉块,不知有多少东西盯着,随时做着要吃掉肉块的准备。
李杰手负在后方,混乱尚未解决,他已在考虑混乱结束后的安排。
不论怎么说,陇右都得有一个节度使,提前做好准备也是为百姓好。
“石天。”
“臣在。”
“陇右节度使,你觉得谁适合?”
石天心里微跳:“皇上的意思是?”
“朕打算在此处新设一个节度使,但身边人,朕寻不出谁最适合。”
“皇上属意谁?”
他属意谁?
李杰沉思片刻,视线落在石天脸上。
一阵沉默,石天踉跄往后退了一步:“皇上,您这是……”
李杰笑:“不用紧张,朕还没到把你们派出去的地步。”
身边总得留几个可信之人,李杰手负在身后,身边得留人,可节度使也得选人。
思来想去,还是让云文光愁这件事吧。
一甩手,一封信送往云文光所在之处。
在此期间,李杰混迹各处,调查陇右混乱的缘由,阴差阳错之下,还真让他调查出了一些起因。
是夜,一个老者靠在墙角,讲述陇右如今局面的源头。
宋文通失踪后,陇右被其一个养子接手,可宋文通养子众多,谁也不服谁,来回折腾,就弄得陇右四分五裂。
偏偏在这中间,还有几个心术不正,与一些山贼土匪沟通,拿陇右百姓做交换,以此换取那些山贼土匪的帮助。
“如今的陇右,都是没本事逃的人,真正有本事的,早就逃远了。”
老者叹气,扶着墙站起,一手锤着腰,慢慢走进黑暗里。
次日,李杰带着队伍退出陇右,同时石天带着李杰一封信离开。
欲平息陇右混乱,只有先除山贼土匪,而后抓捕宋文通养子,收拢兵权。
李杰最先做的,就是找一个名正言顺之人,带兵进入陇右境内,而这人就是宋亮,宋文通曾经的养子。
收到信,宋亮二话没说调动兵马,花半月时间赶到陇右。
彼时已近十月,早晚转凉,使人不得不添层稍微厚点的衣裳。
“见过圣上。”
“免礼,宋将军,朕唤你来的缘由,想必你也清楚了吧。”
“回皇上的话,臣已清楚,随时都能开始剿匪。”
拍拍他的肩膀,李杰说:“剿匪之事暂且不急,来,这是陇右如今的局面,你好好看,定个详细计划。”
宋亮恭敬接下,花一夜时间定下围剿计划,彼时剿匪之事已被他放在最末尾。
“山贼土匪皆是百姓无奈落草,除却那些心恶杀人夺财的,大多数都是不得不如此,所以臣想着将他们放在后面,先剿灭一部分,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李杰颔首:“不错,此举甚好,就依着你想的做。”
“是。”
宋亮得了应允,离开去做安排。
风起,李杰看了眼天,昏昏沉沉,估摸着是要下雨。
说来也奇怪,入陇右后,李杰一直没遇着下雨,日日都是晴天,莫名让人暴躁。
当晚,阴沉沉的天开始下雨,从小到大只有半个时辰,之后一直下到次日傍晚,到半夜才停。
“不好了,城中乱了,城中乱了……”
夜深人静时,突然传来的叫嚷惊醒了无数睡梦中的人。
李杰合衣出营帐,一旁陈五拿出油纸伞给他打着。
“怎么回事?”李杰沉声问。
话音落,他看到半边天的火光,方向正是最近的一座城池。
宋亮急匆匆走来:“城里百姓被逼急反抗,如今已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