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是呼啸的风声，眼前是混乱的战场。再次尝试就地取材，陈昊甫一调用魔力就感到身体如被针扎，禁不住发出声闷哼同时，手里即将汇聚成型的‘疾风之刃’也因此消散于无形。



    有得必有失。掌握火元素之心，既代表他能如臂指使轻松调动火元素为己用，也象征陈昊与其余属性元素沟通受阻：并非无法进行，是火元素会从中作梗，令失败几率大大增加。



    正如后宫王必须协调好爱人间的关系般，这是‘全属性元素亲和’必然经历的阶段，只是好巧不巧，它在此刻发作了。



    “欸，老爷您，您没事吧？”刚刚挡下以黑色石头为尖刃的长枪，正不甘示弱以短剑回应的冒险者见状，赶忙抓住了陈昊的肩膀。“受，受伤了吗？要不，不然我们，们先撤退——”



    “不用，”以意念压制住体内元素躁动，草草一瞥发觉状态栏的模型图已经从黄色变为绿色，陈昊当即否决了对方提议。“继续前进。”



    哦了一声回过头，自称婕拉米的年轻人继续阻挡时不时突破防线的各式打击，借人墙阻隔视线带陈昊朝甲板一隅前进。“可恶，这，这些人到，到底是哪，哪来的，的啊？”



    对这些出现毫无征兆、行动不符逻辑的兽人，陈昊一样是满头雾水，面对结巴战友的抱怨，他也唯有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管他们从何而来，既然想破坏这艘飞艇，就别指望我们手下留情~~”



    以圆盾挡下不知谁丢来的投枪，正龇牙咧嘴活动僵硬臂膀的婕拉米闻言咧嘴一笑，似乎对陈昊的答复很满意。“老爷您说，说的好。干掉，掉他们！”



    随口附和着身边人，回首看见绿发萝莉熟悉的身影，陈昊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以‘只剩一条胳膊，无法牵手’为理由，他拒绝了女孩与之同行的申请，要求其留在队伍内以免不测。



    未尝没有私心或面子，但陈昊如此安排主要考虑到作战环境险恶，难以兼顾综合实力较弱的希斯。确认对方老老实实呆于阵中，陈昊目光掠过己方防线最前端，很快停在了某个光芒万丈之人身上。



    “为了圣光！！”乳白色的白芒照亮了几乎半个甲板，抛开平日随意圆滑的态度，专注与战斗的德勒屹立于第一线，挥舞着双手剑抵抗着巨大机甲和兽人们的联合进攻。



    比成年人都大的钢拳、看似简陋却能割开钢盾的木质长枪、通体黝黑类似黑曜石的匕首、体积较小威力却不缩水的短矛...面对来自各个角度的袭击，男子坚守阵地一步不退，浓郁的白色光芒时而化作厚实盾牌，时而变成巨大光剑，替其化解了一次次危机。



    长时间的战斗，难免令人疲倦，但德勒的步伐依旧迅捷，挥动长剑的双手依旧有力，连吼声都未曾有衰落。在他鼓舞下，骑士们即便奈何不了巨大机甲，仍然靠斗志与圣光挡在前排，如礁石般面对敌人的进攻波涛誓死不退；目睹此景的冒险者们也焕发了血性，呆在骑士身后协助其作战---



    其实也就是丢丢斧头射射箭，对没有斗气未经严格训练的普通人，这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



    见状紧了紧手里的布袋袋口，明白时间宝贵的陈昊转过身，朝还在待命的婕拉米努了努嘴。“准备好了吗？”



    脸上同时掺杂着紧张与激动，相貌介于成年人和未成年人中间的男性用力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剑和盾。“老爷您，您尽管，管出发，我，我会跟，跟上的。”



    微微颔首示意，于脑海中最后过了一遍计划，移动到队伍侧面的陈昊见巨型罐头般的机甲再度抬起机械臂，身体周围弥散着淡淡魔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人群，朝甲板一隅狂奔而去。



    在他路线的终点，摆放着一台尚未遭毒手、完好无损的魔法炮。



    “兄弟们，进攻！”“伙计们，让骑士老爷们瞧瞧我们的厉害！”伴随德勒与婕拉德的呼喊，防守方高呼着发起新一轮反击，靠着人数与装备优势与冲上来的兽人战作一团。知道他们正用生命替自己和卡莲争取时间，陈昊不顾身上逐渐强烈的痛觉，再度从环境抽调风系元素强化自己的行动力。“别tmd捣乱，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



    也许是察觉到陈昊不满，充斥全身的火元素稍稍收敛了对其余属性元素的压制。成功强化了移动力，陈昊一口气冲到目的地，也顾不上查看婕拉米的情况，赶忙操纵起被固定的魔法炮。



    引爆魔能引擎，显然是夸张的描述方式。按照弗兰克的设想，只要陈昊等人成功破坏敌方巨型傀儡（他们似乎没有机甲概念，只将之视作一台可控大型作战傀儡）上下躯体的连接，他就下令引导员过载魔能引擎，靠后者迸发的强大能源一口气炸飞傀儡下半身。



    遗憾的是飞艇后半截也会被炸飞，但总归能撑到目的地，反正当事人是这么说的，陈昊姑且相信他的判断靠谱。



    反正事到如今，他也没了反悔的机会。不再胡思乱想，少年靠出发前魔仆介绍和自己悟性，很快搞懂了魔法炮的操作方式。“似乎不难嘛，调校，锁定，装填和射击，四个步骤...”



    “不要用你的角度去揣测，很多魔仆换个角度也就是初中文化程度，操作系统一旦谁来维护，你吗？”哪怕距离数十米开外，面无表情的萝莉依旧不改阴阳怪气本色。鄙夷了他的观点，希斯低头将系在腰上的匕首换了个角度，不无担忧提醒道：



    “快点。根据我的计算，骑士们很可能使用了某种透支生命力的打法，最多再持续九十到一百一十秒。”



    “我知道，别催呀。”弄懂了控制面板上的机能，陈昊边抱怨边转动扳手，金属炮台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慢慢调整其角度。时刻留意炮台正对的方向，陈昊忙里偷闲远眺甲板另一侧，发现本该由卡莲操纵的炮台却未有任何动静。



    该死，那女人不会关键时刻掉链子吧。心中稍有埋汰，察觉到婕拉米靠近的陈昊无暇多想，赶紧朝炮管正后方的转盘指去。“帮我个忙，把它拧开，我一只手不方便。”



    “明，明白！”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冒险者毅然丢下剑盾，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转盘。面色通红过了好几秒钟，他气喘吁吁松开双手，一脸尴尬转身道：“对，对不起，老爷，我，我力，力气不，不够。”



    力气不够？不应该啊，魔仆作为法师预备，照理体能是逊于冒险者的，由他们操作的装置理应不会对力度有很高要求才对。莫名其妙弯下腰打量了几眼，陈昊蛋疼地叹了口气。



    “你转错方向了，要逆时针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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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发生了一点意外，但在弄懂‘逆时针’含义后，婕拉米很快打开了炮管后部的弹药装填口。



    拳头大小，表面充盈着白光，并不重但可清晰感应到内里强大能量的金属球，就是卡莲交给陈昊的杀手锏。按女骑士说法，它可以造成威力巨大的爆炸，无论巨型傀儡有什么抵御魔法的绝技，面对此招都只能铩羽而归。



    但愿她和弗兰克都没开玩笑。已经做好飞艇坠落觉悟的少年目睹战友关上装填口，随即继续微调角度以确保攻击命中。有限的弹药，让他只能进行一次射击，倘若打偏就没有下文了。



    好在骑士与冒险者们气势旺盛的反击吸引了敌人注意，连机甲都挥舞机械臂阻止他们的反冲锋，根本未发现隐于角落的少年正准备着杀招。见势很妙的陈昊加快速度，不时弯下腰凑到炮管上用肉眼进行校准。



    “淦，还差一点点。”确认准心中央不是机甲侧腹部，陈昊懊恼地骂了一句，低头正欲操作控制面板，却察觉身边多了个人。“是谁...欸，你怎么来了？”



    “那边的魔法炮坏掉了，无法转向。”语气依旧淡漠平静，仿佛在陈述天气的卡莲晃了晃肩膀，提起手里鼓囊囊的布袋。“借用一下你这的发射口，救世主大人。”



    神tm‘借一下’，你知道不知道我必须重新设置一遍啊！强忍住用不雅手势回应的冲动，陈昊认真思索却发现对方提议是当前最行得通的方案。因为机甲之前的肆虐，甲板上绝大多数魔法炮皆遭破坏，要在短时间内再找一座状况良好，位置相对偏僻不容易被敌人察觉的炮台，把被称作‘圣光炸弹’的东西发射出去，可谓是困难异常。



    罢了，有困难一起解决才是同舟共济，大不了事后找德勒抱怨来发泄下。好容易提高的印象分又一次降低，示意苦逼的婕拉米再度打开装填口，陈昊弯腰在控制台重新设置起参数。



    与使用火药驱动，更多计算装药量的现代火炮类似，魔法炮使用元素为能源，所以要严格控制魔力与魔素结晶的投放量。太少发射不出去，太多容易炸膛，属于费心又费力的苦差事。



    一番紧张运算总算有了答案，从底层暗格取出粉末状的魔素结晶，陈昊忙而不乱拉开炮管顶部的盖子，将其一股脑倒了进去。“快一点，救世主大人！”搓了搓手正欲进行下一步，他就听见了卡莲有些不悦的催促。“异教徒的装置正在大开杀戒，我的兄弟姐妹正在受苦！”



    “少废话，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这会已经完成炮击了！”不耐烦怼了一句，未去理会女骑士的反应，陈昊很快静下心来朝炮管注入魔力。



    尽管‘专注’无法使用，但多次聚精会神的经历，还是让他很快进入了那个境界：劲风划过卡莲的披风，让防水布的下摆飒飒作响；婕拉米口鼻间发出沉重喘气，一只手情不自禁捂住侧腹部，想阻止皮甲上殷红的扩散；不远处负责掩护卡莲的冒险者额头开了道大口子，自内涌出的血滴滑落眼瞳，让他不得不频频眨眼来确保视力。



    相较于稍远处的几人，炮管内那些‘圣光炸弹’也进入了陈昊感知范畴。透过金属外壳和上面附着的浓郁元素，他可以‘看到’内里的机械构造，固化魔素结晶，以及---



    “咦？”



    “怎，怎么了，老，老爷？”故意侧过身不让别人察觉伤势，婕拉米紧张地凑上前问道。



    “没，没事。”顺道掏出一瓶治疗药水丢给对方，暂且将看到的景象抛诸脑后，陈昊把手贴在炮筒上继续注入魔力，只是在他的心底，却隐隐有了块阴霾。“希斯，将我刚刚发现的东西备份。”



    “明白。”



    伴随魔力值骤降，控制台上的红灯总算变成了绿色。一屁股瘫坐在地，抑制着大量消耗魔力带来的头痛，陈昊有气无力朝还在左顾右盼警戒的卡莲打了个响指。“摁下发射键。”



    角度已调整，能量已填充，弹药已装填，接下来的工作完全可以交予他人。



    见状未多废话，女骑士大步上前举起手，一掌拍在贴着‘发射’字条的按钮上。正倚着炮台休息的陈昊只觉背后传来一股剧烈震动，未及闪躲下猛然扑倒，整张脸砸在木地板上。



    被剧烈轰鸣整得耳朵嗡嗡作响，不慎磕到牙齿的少年满嘴是血，狼狈不堪花了快十秒钟才爬起身。“咳，大家没事吧？”



    “没，没事！”被烟雾呛得咳嗽连连，治疗药水倒了满身的婕拉米第一个出声回应。



    “还好，法师老爷。”靠得太近被熏成了黑叔叔，担任卡莲护卫的男子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尴尬不已举起手。“请问，刚刚那种药水...您还有多的吗？”



    不置可否掏了又一瓶丢过去，察觉到某个身影正躺在炮台边一动不动，有些幸灾乐祸的陈昊走向对方，路上顺便瞄了眼远处的机甲。



    与某人之前判断的一样，它已经被‘圣光炸弹’给重创了。滚圆如油桶的身躯被拦腰破开，内里电火花、黑色液体正不断喷溅；外装甲碎裂着持续脱落，露出其下兀自转动的轴承与齿轮；像是一辆自燃的轿车，其身体各处时而产生爆炸，零件如杀人利器般漫天飞舞，几个距离过近的兽人刹那间皮开肉绽，惨叫着冲向甲板边缘跳了下去。



    仿佛呼应着甲板上的战斗，又一股剧烈震动从脚下传来，让刚刚搀扶着被反震力弄晕女骑士的陈昊再度摔倒。“真丢脸，打个架弄得这样~”自嘲地啧啧嘴，少年架着女骑士的肩膀，视线撇向战场前方想让德勒帮忙抬人，却猛然与机甲顶部不停挪动的机械眼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