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辞心底惊涛暗涌,他知以江怀宇的性子,今日之事定是不能轻易罢休了。
“二舅兄…怎么来了。”
江怀宇冷冷笑了声:“若我不来,又怎知璟王殿下这般博爱呢?”
王知牧拱了拱手:“嫡舅将军…”
江怀宇侧目一慑送出一记寒冬肃杀眼神,到底是征战沙场多年,光是那身威慑就足以惊得王知牧怔怔吞回余话退后半步。
江怀宇压抑着极怒:“散尽后院,绝不纳侧妃、收姬妾,你倒是心诚啊!”
莫辞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
江怀宇哪里肯信他,眉目一凝便怒道:“就算老子眼瞎,你也该把身上的这股子骚气散一散!”
莫辞心一沉,“这是方才…”
“方才我看得清楚,不必提醒!”江怀宇不留余地断去他的话。
“你是高高在上的亲王我动你不得,但姑娘是我江家的,容不得你践踏!你既已有了新欢,我这就将她带走!”
江怀宇转身前深深剜下一眼,是能淬出血的恨意。
“二舅兄!”
莫辞急急上前一把扯上他外袍,张口还想说什么时,江怀宇已一个转身扬起拳头恨恨挥在他脸上。
“这是你自找的!”
“……”莫辞眼前一黑,晕乎乎踉跄出半步幸得王知牧眼快接稳才没跌在地下。
“殿下…”
“殿下…”
莫辞两耳浮着几阵莫名聒耳刺响,旁杂再难入内、眉目凝了许久才勉强神魂归真。舌尖往内腔滚落一圈,腥气泗涌,张口啐出的是半口腥血。
王知牧恨恨抬眸怒道:“嫡舅将军这是要造反吗!”
江怀宇一阵怒火肆意翻涌:“你个狗东西再说一遍!”
不等王知牧接话,莫辞便已缓缓推开他。
“二舅兄,你总该听我一言…”
“住口!”江怀宇沉声一怒作势又要出手。
池昭心一沉两步上前拽上他衣袍,“二郎!”
“大胆!”王知牧怒目一沉,转身间寒剑已微微出鞘。
江怀宇翻手将池昭护在身后,阴寒目光一凝,怒声撼天:“不怕死就来啊!”
“二郎!”池昭惊慌失措地抓着他的腕,“你不是答应了我要冷静处置的吗!”
江怀宇满身阴怒:“你不看看他都做了什么,我要如何冷静!”
“二郎……”池昭害怕极了,她知道他是能为了那妹妹豁出性命的。
江怀宇将淬血怒目缓缓转向莫辞,抬手间一身戾气最终凝于指尖直指那人的鼻,声声极怒控诉:“木槿是何处亏待了你!我江家又是何处亏待了你!成婚不到半载就让你这般怠慢!亏得我还总劝说她要她懂事,不承想你竟是这等背信弃义之徒!”
“二郎…”
文官出身的池昭自是不愿看到当街吵嚷、撕扯的画面,趁着空挡便缓缓压下了他的腕。
王知牧只当他们是又要动手,掌中蓄力拔出利剑就要出招。
江怀宇一见此人作势步步相逼,霎时心底怒意更甚,“走狗!你再敢动半步,老子先打死你作罢!”
池昭急急揽着江怀宇护在半身之后:“璟王殿下就是这般管教下人,竟敢对娘舅动手了吗!”
“退下。”莫辞目光微凝缓缓拭去唇边血印,一抹鲜红。
王知牧怔了怔,“殿下!”
“退下——”
莫辞眉目愈发寒凝。
王知牧恨恨收了剑刃退下两步。
池昭朝他恨恨剜下一眼,转脸一手附上江怀宇心口替他顺着气。
江怀宇极力控下阴戾肃杀之气,“去,接姑娘回府!”
莫辞眸光一沉,几步上前阻在江怀宇身前,“你这般一意孤行,可曾想过她既已入了我的门那便是我的人,岂容你肆意摆布!”
“入你的门又如何,她终是我江家的姑娘,你是真当她娘家无人任你欺辱了吗!”江怀宇一身沉怒深恨,掌中暗暗蓄力就要出手。
池昭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到身后,抬眸间亦是一股子的阴怒:
“你身份高贵,我本没有资格指摘于你,但璟王殿下今日所为是不是太过分了!大煜男子三妻四妾、亲王后院美人成群本是常事,但你也别忘了当初娶她立下之誓!那般信誓旦旦不过半载你就背信弃义,可当真对得起江家、对得起她江予初!”
当下境况就宛如陷入沼泽泥潭,你再挣扎也只是徒劳的攀爬。
莫辞一身阴怒憋闷无处可诉,“我说了我没…”
“你再多嘴一句、阻我一步我就打你一次,且看你有没有性命撑到王府!”江怀宇不留余地断去他的话,不难看出他正极力压抑着心底沉怒的翻涌惊涛。
莫辞极力控下乱绪不再相拦。
——一来依他的脾性,若再相阻他定会不计后果的动手,受伤事小,当街殴打亲王是重罪,若是被有心人呈报上去,江家定会受了牵连。
二与其这样当街吵嚷拉扯,倒不如回了王府细细处置。
唯独忧心的是江予初,她会不会也跟着不信自己。
江怀宇给他送出一记阴戾肃杀眼神,拉着池昭的手将她送上马车,“送姑娘回府。”
“我同你去。”池昭紧紧抓上江怀宇的厚掌,眸中写满了急切不安。
莫辞趁着空挡深深看了王知牧一眼,“牵马来。”
江怀宇抚了抚她的脸软下怒意及语气:“昭儿乖,你且安心回府,沙场雄狮尚且不能奈我何,何况区区王府。”
说完不容商议地放下帷裳帷帘,“送姑娘回府!”
待马车缓缓行去,江怀宇转身扯过缰绳翻身上马,抽下一记鞭响如半空神明一怒,于街边远道绝尘而去。
此时王知牧也正牵了马来,莫辞急急接下缰绳送出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你去一趟,将他的下落告知云踪。”
而后一身阴晦抽下一记痛恨响鞭逐渐远逝于人群街角。
待街道沸声渐缓,车厢那人目光一凝急急开口:“改道,去璟王府!”
小厮滞了滞,“姑娘,这是江家的事…”
“混账!难道你是想让我也抛头露面去骑马吗!”素来好性儿的池昭发起怒来也是好听的绵柔音。
小厮小心应是调转了马身……
斜阳落尽,只天边余留几片相连的烈焰晚霞,宛如一笔晕开的朱砂。
刺目。
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