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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何为真假
    默了许久,他终是指尖颤颤替她拉回了落下肩头的衣物,掌中薄茧轻然划过她明玉锁骨,不带半分犹豫戏弄。



    “对不起。”



    莫辞翻开身将她紧揽怀中,下颌趁上她的头、大掌轻轻抚着她耳畔予出几分暖意,声声低哑无力:



    “对不起…”



    “对不起…”



    江予初轻附在他胸膛静静沉下眼帘,于这一瞬,她竟有些贪恋他怀中的浅浅荼芜香气。



    安定,还有几分温暖。



    晃漾烛火灼下两滴融腊,滴上案台凝成两片落花儿。



    怀中人儿心速渐定,莫辞神息也渐明晰。



    莫辞缓缓松手凝她懒沉双眸许久,最终将万千思绪溶于唇间轻声触上她眉心。



    江予初眼睫微颤,一手轻覆在他胸膛听着他渐定的心速,终是不再闪躲分毫。



    莫辞轻手替她捋去鬓边几丝乱发后轻搓了搓她耳垂,“歇罢。”



    怀中人轻轻点头,莫辞撑着半身抱着她下了软榻。



    江予初极配合地靠在他胸膛,细摹着他分明的轮廓,及那逐渐控下的**。



    只一脸平静将自己轻手安置上榻,而后坐在榻边替自己褪去外衣、掖紧褥角,全程无半分戏弄留滞。



    莫辞大掌轻覆上她耳畔,声儿轻轻、眸光真恳:“睡吧,我不碰你。”



    我不碰你。



    已记不清他将这话说过多少次,只记得他从未食言。



    外头说他思慕江予初、为其情痴多年,她不知。



    外头说他迎娶她之时立下许多惊天重誓,她也不知。



    她只知这些日他予来的皆是尽数体贴柔情,每分入微关切都如簇簇寒冬暖阳捂着她的心,却从无半句慷慨虚言。



    如,吴子有云:能行之者,未必能言;能言之者,未必能行。



    这一刻,她愿信他。



    “阿辞。”



    江予初眼睫颤颤拉上他的指尖,内里似现出几分难见的灼热。



    莫辞心口一颤:“你叫我什么?”



    尽数不甘疼意得她这声后冉冉融去,化成一抹无色凝烟。



    江予初眉心微颤正要怔怔避开之时,他已翻手将她抓紧,眉目浅笑,声声软绵:“我在。”



    他抓着她的手缓缓覆上自己心口,那是夹带了几分欣喜的跳动,“我一直在。”



    烛火微漾暖了那人眉眼,目光灼灼相迎不再逃避。



    两人浅笑相凝良久,逐渐定下两方浮沉神息。



    她从他掌中轻轻抽离,指尖轻然描过他眉梢触上那处乌痕,是不同于常日敷衍的寥寥清寒:“疼吗?”



    莫辞眉目含笑:“不疼。”



    “方才啊…我是故意逗你的,就想让你疼疼我。”



    他两眼不舍榻上那人,于他心里,万千星辉都不如她眸中的一抹笑意。



    “幼稚鬼。”江予初眉心一松轻揪了揪他耳垂。



    莫辞笑了笑,“我对旁人不这样。”



    而后眸光微烁真恳相望,字字郑重:“此言为真。”



    此言为真。



    本该是一句暖心情话,却莫名勾起了她心底几分防备。



    ——那么,哪些是为假?



    我知道你待我好,可这份好究竟是予了谁?



    江家权柄。



    江予初。



    还是,不属这副躯壳的我。



    江予初唇角眼梢笑意凝顿了一瞬,也是在那一瞬,她面上再现清寒疏远,缓缓收了手。



    连同那几分本就薄得可怜的灼热一齐藏进褥中。



    莫辞眼见她欣喜眸光转而僵凝,最终沉定直至覆上一层疏离寒霜。



    他定定凝视着她,迟疑了许久终是忍不住抬手触上她眉心再现的微蹙,却从未想过那竟是予自己的防备清寒。



    只当这仍是予赤凌万千将民的亏欠与复仇执念。



    是啊。



    何止你恨他。



    如今陆长庚已抓了李宣,甚至狂得直接张口威胁向我讨要你。



    再不铲除,待他查出李宣真实身份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陆长庚的罪证你可收好了?”莫辞小心探出。



    江予初冷冷相望。



    ——铺垫这许久到底是算计一场,可怜自己险些就要信了你所谓的情深。



    她不曾道出半句戳破言语,只静静点头,静候着他下一步向自己讨要那物的嘴脸。



    “明日我就安排人呈上去可好?”莫辞声儿清幽字句试探,生恐她是不舍轻易予夺陆长庚的生死。



    “好。”她冷笑半声回得很干脆,眸中寒露之气更甚。



    莫辞定下浮沉心神,静静抚过她远山眉,眸含期待宠溺:“清了陆长庚,我们,干干净净的开始,可好?”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没有关系,咱们日子还长,我可以等。烟都乃至大煜的盛况天涯,你喜欢的只当山水风景,我都不拦你。”



    莫辞的指尖缓缓划过她眉梢眼尾,处处深情、语声渐颤,“只是啊,你在前头赏景之时,也该回头看看我。”



    江予初心头滚出阵阵翻涌。



    ——这字句动听得分毫不亚于当年的陆长庚。



    若非看在所谓权柄算计,你可还愿这般?



    “别说了,我给你拿就是。”



    江予初实在不愿再听这些鬼话,半身阴寒冷冷拨开他的手就要起身。



    “咚咚。”



    外间传来两起敲门声。



    江予初凝定之时,莫辞眉目一沉,顺手拉下帷幔遮去榻上只着了薄衣的那人。



    “殿下、王妃万安,敢问…殿下歇下了吗?”是王知牧的声音。



    莫辞单手覆上她的指尖示意她安心,江予初指尖一颤有些嫌恶地躲了躲。



    他不曾留意,只对外头那人沉声问出:“何事!”



    “紧要之事。”



    王知牧常日通传只说公务,如今毫无避讳地说了“紧要之事”怕是不简单。



    莫辞心一沉,顾不上方才所要之物便转身扶着她轻声躺下,替她盖好褥子之后故作淡色交待了声:“你先歇着,我得空再来看你。”



    江予初依旧是冷眼相看,只当他尽数皆是做戏。



    莫辞起身替她拉好帷幔又替她灭去灯盏才出了房门。



    门外的王知牧是一脸沉凝,像是出了何种惊天大事,两人交汇了个眼神示意书房再议。



    莫辞眉心一蹙推门入书房之时问了声,“怎么了?”



    王知牧默自跟在他后头点了两盏灯火,“云踪私自带人去了陆府。”



    “什么——”



    莫辞心神猛地一震。



    他知定是出了大事,但着实没想到竟是出了这等荒唐事。



    “荒谬!”



    “陆长庚是什么人,武将出身!真当他是吃素的吗!”



    莫辞声声威慑中气十足,是几度压抑不住的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