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春天的等裹挟着一层寒。
没有月光,只有路灯发出惨白的光,将窗前男人的侧脸照得越发冷白。
“二爷,”
成就刚从外面回来,肩上还落着没有来得及去擦的水珠。
尹亨言睫毛轻轻一颤,等着他的话。
带来的不是好消息,成就小心翼翼地咽了下口水,“二爷,其它的监控都看了,上课的小夫人和其他同学都跟着老师在活动,并没有任何异常,出事的那个位置除了今天查到的那段监控,其它的并看不到。”
说完,他不敢去看他那冷得如冰窖的俊脸。
她可以忘记所有人,可以想不起来任何事,但就是不能只把他一个人给忘了。
他们明明那么相爱……
他们明明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
怎么可以?
“二爷?”
见他要走,成就唤住他。
“不许跟来。”
医院病房里亮着的是安元元带来的小夜灯,病床上的女孩睡得香甜,像是沉睡中的小精灵。
尹亨言站在门口,站了许久许久,女孩的睡相还是和以前一样,一个翻身,身上的被子就滑落了一大半到地上。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曲起,尹亨言条件反射差点就进去了。
不过很快,安元元就醒了,帮她盖好被子,还伸手给她探了探额头,确定她没事后才重新躺下。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门外的身影才舍得离去。
雪白的天花板,嵌入式的吊灯,还有输液吊瓶的支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宋子乔醒来的时候是蓝斯在床边,而他手里拿着的是自己的检查报告。
她侧过头望向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
“你怎么在这里?”他身上穿着白大褂,可见是上班时间。
蓝斯扶着她坐起来,“元姨去买早餐,我刚好过来所以就守着你。”
他用的是“守着你”,而不是“看着你。”
宋子乔避开他的目光,语气轻松,笑着问,“这是我昨天的检查报告吧,蓝大医生,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蓝斯的目光很直白,像是要把眼前的女孩此时的所有想法给看穿似的,因为就是没有任何问题让他反而觉得才是有问题。
“那我先去洗漱,”她将拖鞋套在脚上,还摸了摸肚子,“还真是饿了,不知道妈妈给我买了什么好吃。”
“晏晏。”
宋子乔回头,却见他欲言又止,“怎么了吗?”
可他只是弯起唇角,“没事,你去吧。”
他心里有疑问想问,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又咽了回去。
洗手间里,宋子乔望着镜子里正在刷牙的自己,望着望着两行清泪流下,她是含着眼泪刷完牙洗完脸,听到安元元回来的声音,她迅速整理好情绪。
蓝斯今天要坐诊,没有太多时间陪她,等到宋子乔今天的检查报告出来后,他先去了陈医生的办公室。
“是有什么问题吗?”他有些着急,因为看她拧着眉。
陈医生将报告给他看,“你也看得懂的,除了身上的外伤,其它指标都很正常,甚至还挺健康。”
“那怎么会?”
陈医生摊摊手,“也许过段时间会突然想起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她停顿了下,还是忍不住好奇,“这位小姑娘和那男人是什么关系?”
大概看得出点什么,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多一句,她并非八卦的人,只是这两个不是普通人,又都长得太吸人眼球。
“情侣关系。”
蓝斯淡淡的开口,虽然不想承认。
陈医生眉梢挑了下,“感情不合?所以导致选择性失忆?”
蓝斯没有回答,如果是还解释得过去,可事实却是刚好相反。
顿时,有个大胆的想法从他的脑海里划过……
宋子乔是在下午两点左右出院的,安元元在收拾着东西,蓝斯过来,“好在没事,回家了就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宋子乔点头。
沉默了一下,她侧过头看他,“蓝斯,你穿白大褂真好看!”
又补充了一句,“以前见你大多数都是穿黑色,其实白色也很适合你。”
还有那个男人,他也很适合白色,宋子乔觉得他是把白色穿得最好看的人了。
蓝斯眸光闪烁,“以前你都记得?”
“记得啊。”
“为什么忘了他?”
为什么唯独忘了他,为什么记得所有人所有事,却偏偏忘了他?
灰蒙蒙的天令人心里产生了一丝压抑,蓝斯问这句话的时候,宋子乔的目光刚好落在窗外长出了新芽的树枝上。
心尖突然就那么抖了一下,像是被看破心事那么的不知所措。
“我也不知道。”
担心自己的情绪会暴露,她声音闷闷的垂下头,“你们都说我认识他,可是…可是我就是想不起来,一想,头就很疼很疼。”
蓝斯眉间一蹙,又很快地松开,“那就不要想了。”
他好像问错话了,他怎么可以说出令她难受的话呢。
也许会像陈医生说的,在某一天她会突然想起,如若永远想不起也未必就是坏事。
只要,只要不是他想的那样,她是想用失忆来躲避她不想面对的问题。
……
古曼国,
助理来汇报的时候巴德正蹲在菜园里拔草,带着草帽的他就像一个普通平凡的老人。
助理恭敬地站在一旁,把京都发生的一切事情一字不落的如实交代。
手机的刀子顿了下,巴德抬头,阳光落在帽檐上他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失忆?”
“是的家主,”助理再次肯定,“按目前的情况来说是这样的,的确是不记得少主了,出院的时候也不见少主出现在医院。”
巴德双手撑在腿上站起,笑得满意,“我还在想,若是小姑娘没有动作,就得我来出手了,呵、没想到……”
助理不知道他的笑是什么意思,但看得出他心情不错。
“家主,其实这失忆症来得奇怪,少主似乎也不愿意接受,您看,需不需要再派人盯人,看看这失忆症的真假?”
巴德摆摆手,“不用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将他们两个分开。”
助理说了声明白,而后退了出去。
巴德望了望头顶的阳光,心里还是忍不住一声叹,叹小姑娘的心意,也叹他们只能是有缘无分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