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下邳。
最后一位顾客离去,热闹一整天的吕家酒肆寂静了下来。
冷月幽幽,吕绮玲坐在收银台后面的高背椅上,单手托腮望着窗外明月出神。
吕家酒肆开张七天,每日生意都非常火爆。早上酒肆大门未开,便有顾客在外等候。
一连七天,从巳时到戌时,六个时辰的营业时间里,大堂内客人爆满,百多个位子一座难求,五个装修雅致的小包厢亦是不曾空出来过。
第一天打烊时,听到庞安汇报的当天营业额,吕绮玲差点惊掉下巴。
日进斗金,原来不是夸张的说法!
往后几天,随着名声打开,吕家酒肆的生意蒸蒸日上,这两日酒水已经供不应求。
生意越好,赚的钱自然也就越多。
只是,头两天的兴奋劲儿过去后,吕绮玲对每日的巨额收益逐渐感到麻木。
“玲儿,想什么呢?”生意忙不过来,在吕绮玲的邀请下,颜氏带着左右街坊前来帮忙。
“没什么,婶儿,我送你回去。”吕绮玲俏脸一红,忙站起身。
路上,颜氏数次欲言又止,到了家门口,实在忍不住,看下左右无人,低声询问高进音讯。
见颜氏面有忧色,吕绮玲强笑着宽慰道,“婶儿放心,进哥哥武艺大为精进,爹爹说天底下能胜过他的不超过三十个。徐州这儿,更没人伤得了进哥哥。”
刀剑无眼,战场之事哪能这样算的。颜氏暗叹一声,“但愿如此。玲儿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辞别颜氏,吕绮玲骑上赤狐返回吕府,进了大门,隐隐听到吕布的低吼,心下不由一紧,疾步冲向大厅。
“高进遇伏身受重伤!怎会如此!”
“我们进入东海地界,穿过一处地形狭长的山谷时,突然两侧滚石翻落、万箭齐发,弟兄们听从军令已是小心戒备,不想贼子竟埋伏了两三千人,伏击太过凶猛,当场伤了好几十个。”
“两三千人的埋伏圈也能一头钻进去,高进怎会如此轻军冒进,地形狭长不会多做打探吗?!”
“非是少将军大意,实乃贼子太过狡猾,似乎提前知晓我军行踪。”
“好一个提前知晓行踪……”
“主公!稍安勿躁,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我且问你,高司马万军之中来去自如,且重甲在身,区区羽石怎奈何得了他?”
“少将军令我等先行撤退,他欲亲自殿后,不想突遭贼子暗箭。”
“高进有神龙战环护体,些许箭矢怎伤得了他?”
“遇伏后,小的奉命赶回报信,却是不清楚少将军被何种箭矢所伤。”
厅内对话清晰入耳,吕绮玲脸色变得一片煞白,到了大厅,目光一扫,略过吕布和陈宫,直直盯在多处受伤的士卒身上,“我问你,高进现在何处?!”
“我等过了司吾,往北行不到三十里就遭受袭击,少将军今在何处,小的却是不知。”
吕绮玲听完转身就走。
“玲儿!”
吕布大惊,急忙上前欲要拉住吕绮玲,不想吕绮玲已有准备,竟运转真气,转过身足下一蹬,整个人化作一道利箭朝门外飞驰而去。
“玲儿回来!”
吕布慢了一步,追至府邸大门外时,吕绮玲已上了赤狐往北门疾驰而去。
东海郡,厚丘县西南,某处不知名山谷,一座新搭建的简易营寨中。
眼看高进逃入谷内已有两日,昌豨却只令人设下营寨堵住谷口,而后整日在营中饮酒作乐,没有丝毫领兵进谷厮杀的打算,奉魏续命令前来重金贿赂昌豨的魏洪焦急不已。
站在营寨外面远眺谷内良久,魏洪越想越不安,思虑一阵后,返身回到寨中找到昌豨,“将军,谷内不见丝毫动静,那高进怕是在谋划着翻山逃脱。”
“翻山逃脱?哼,你瞧不见四下山势陡峭吗?”
见魏洪再次进帐催赶出兵,正坐在案几后饮酒的昌豨很是不耐烦,但看在丰厚财物的面上,还是好声解释了一句,“放心,此处山谷有进无出,乃是绝境之地,我在这儿设下营寨,高进小儿插翅难逃。”
“那高进有神鬼莫测之术,未免夜长梦多,将军还是尽早除之为好。”
“神鬼莫测之术?放屁!什么百骑劫营,小儿偌大名头,尽是曹操和吕布吹出来的。领着百名精锐士卒却不堪一击,简直窝囊废一个。”昌豨斜视魏洪,“若非魏续再三相请,对付这小子,我何必亲自出马来此受罪,只需安坐城中,遣一手下领三五百弟兄前来捉拿即可。”
“将军!”魏洪大急,心想要不是我以特制穿甲箭射中高进,凭你手下这等杂兵怕是不够他几个回合冲杀。
“无需多言,我自有打算。”
谷内地势复杂,自军的兵力优势施展不开,百人团里皆是身具三道战环的精锐士卒,若是派兵进谷厮杀,便是最终能擒拿高进,手下亦要伤亡惨重。昌豨为人狡诈,极重权势,根本不想为一个高进折损自身实力。
“将军,若是不愿进谷,莫如放一把火,把高进等人烧将出来!”魏洪却是不杀高进不肯罢休。
细细看了魏洪两眼,昌豨哼笑一声,“行,我便令人前去搜罗柴火,只是如此一来,我手下弟兄要多加操劳,这等烈酒,我要再加一百坛,否则不足以犒赏众弟兄。”
无耻之尤!魏洪心中大怒,面上却只能无奈的答应下来。
听得魏洪答应,昌豨大笑数声,唤来亲信,就要传令放火烧山,却见帐门突然挑起,一人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什么!合乡、昌虑、阴平尽被张辽攻下!可恶!张辽带了多少人马!”听完来人汇报,昌豨一脚踢翻身前案几。
“骑兵和步兵加起来怕是有三五千人。”
“倾巢来犯?张辽疯了不成!”昌豨大怒,想起一事,看向魏洪,眼中寒芒闪烁,“好一个调虎离山,魏续竟敢诈我!”
“将军休要误会!”见昌豨杀意汹涌,魏洪吓了一跳,顾不得维护魏续脸面,将魏家父子皆被高进重伤的事说了出来,“我家主人深恨吕布处事不公,又与将军情谊深厚,怎肯为吕布图谋将军?”
昌豨冷哼一声,收起长刀,就要连夜收兵返回郯县。
“将军,高进此子不可不除啊!”见昌豨要走,魏洪急得上前拉住其人衣袖。
高进小儿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本要一脚踹倒魏洪脱身离去,又想到山谷里那几十精骑不可小觑,若是留着也是一个隐患,昌豨想了下,“我留三百士卒坚守此寨,待柴禾收集完毕,你放火烧山,把高进逼将出来。”
“将军,三百人远远不够啊!”
魏洪一直纠缠,昌豨不得已多留了两百人,而后趁着明亮月色率军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