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ica走的很急促,似乎想要逃离这尴尬的场景,又像是要甩开frank一般。她憋着一股气往前赶着,所到之处人人避让,不敢搭话,连过道旁桌子上的散装纸都给她带的扬起了页脚。
frank瞧着她的背影,心中没来由的也有点慌。他心想,看着架势,像是生了老大气的样子。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一想到要跟这个状态的monica交流,他免不了也生出一丝怯意。
定了定神,他鼓起勇气,决定迎难而上。他大步流星快走几步,从身后赶上monica,随着她走到电梯间。电梯到了,他拉她进入电梯,按下一个楼层。monica恨恨的挣脱他,站到远离他的地方,双手抱臂环在胸前,头拧向一边,像是恼极了他。
frank又添了一丝不安,心里默默的想,这个样子虽然比较凶,但比起之前不理不睬的死寂模样可又强太多了。凶不要紧,只要她肯发作出来,他就有机会解除她的武装。
虽然这样自信的想着,他还是忍不住暗暗攥了一下手,希望自己等一下能超常发挥。
电梯开了,frank先一步跨出去,刚回头就发现monica欠着身子在按电梯按钮,电梯门也开始往中间靠拢。他反应敏捷,伸出一只手挡在中间,一只脚跨了进去。monica愈发生气,放在按钮上的手不停的按了起来,电梯不停的撞着frank,发出关闭受阻的闷响。
frank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对她叫:“疼!我要死了!”
monica一听,停了下来,以为他真的被电梯门夹住了。几年前新闻上有一则电梯门夹死人的新闻,给她留下了触目惊心的印象。frank一叫疼,她立刻条件反射的想到那里。
电梯门不再夹击了,frank乘机进入电梯,伸手按上开门键,然后将monica拉了出来。
monica很不情愿。她一脚支在电梯里,一手扳着电梯旁边的墙壁,手指用力,关节突出,表层皮肤由正常变白,周边泛着肉红,和frank进行抵抗。尽管如此努力,也还是敌不过,被一拽三拖的拉离了。
有个青年男子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他******,身上的西装笔挺合身,看起来正式又时尚;细看之下似乎有点过于修身,紧俏俏的;肋侧夹着一个文件夹,一副咨询公司顾问的模样。
瞧见这两人打扮体面,行动却连拉带扯,像是在干架一般,不由得露出疑惑的表情,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一见这男的这么瞧她,monica立刻放松了抵抗。她挣脱开frank,站直了身子,理理头发,瞧了他一眼,又司空见惯一般淡淡的撇开眼神,昂起下巴,视若无睹的向前走去。
倒不是她看上了这男子。而是在过往的工作中,跟咨询公司打交道,最大的头疼和不堪忍受不是它们的职员智商不够,也不是见识思维跟不上,而是某些,不,大部分顶级咨询公司出身的顾问身上那令人难以忍受的自恋和隐约露出的优越感。这些顾问们一般都毕业于名校或顶级商学院,确实聪明,大部分形象也好。干的又是为企业出谋划策,优化经营、减本增收的智力型服务,有点优越感也正常了。
可是律师们也是一样的名校毕业,法考难过,聪明又漂亮,为企业出谋化策,规避风险、解决矛盾争端、助其脱困的智力型服务职业呀。哪一点比这些顾问们差了?不过领域不同而已。所以当咨询顾问们的优越感无意间流露到一线大所的涉外律师们面前的时候,那自然是各种反感和不服。这种情形产生的原理,大约类似于同性相斥吧。
frank也听过对咨询顾问的一些吐槽。monica忽然不跟他对抗,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这位小哥形象更讨她喜欢,于是皱着眉头打量起他来。嗅到他身上的香水味,随处可见的精致细节,以及神情中那种不可一世的倨傲感和精英的自恋感,他忽然意识到这大概是一位咨询顾问,然后就想起了律所中与他们有关的一些吐槽。
意识到monica盛怒之中还不忘维护律师同行的形象,对讨厌的咨询顾问们发出高傲和不屑一顾的反击,frank瞬间乐了,对青年男子也顿时敌意消散。
青年男子被无端打量和拧眉注视,心里正不自在,忽然看到frank脸上现出微笑,还对他微微点了下头。瞧着他离去的身影,青年男子心中不明所以,脸上却终于露出毫不掩饰的鄙视,口中吐露出两个字:土鳖!
frank还没走远,可实实的听到了。monica也没走太远,只听到这男的口中吐字,似乎不是什么好话。她刚才本来就被瞧见了不体面的姿态,心中正敏感,于是自然就想到是不是在说自己。加上心情也不好,于是她蓦地转过头来,像盯住一只蟑螂一般,眼中露出不共戴天的警惕目光。
frank本不想计较,一看monica这样了,忽然灵光一现,心想此刻真是良机,如果能和她共同战斗,那也算有了共同的敌人,等一下就好办多了。
于是不等monica开口,他也立刻用同样的目光和表情回转头,盯住了疑似咨询顾问的男子,像盯住一只冤大头一般。
男子吓了一跳,这两人的模样一个凶神,一个恶煞,虽然衣着体面,但怎么看都像神经病。
不想跟神经病纠缠,他翻了个白眼,扭扭小腰,移开脚步准备撤走。
不想frank启动声脉,从身后对他送出两个字:“王八!”
其实他自己也在国外读过书,这样等于将自己也骂了进去。但此情此景,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男子身影震住,好像被雷击到了一般,如何肯接受这侮辱性的称呼?他一脸愤慨的转过身来准备与身后这名粗鲁男子对质,问是不是在说自己。
可是他却发现,粗鲁男子已经回转身往不远处的疯女人走去。疯女人没有再敌视他了,反而将目光收回,敌视着粗鲁男子。
男子有点困惑了,心想自己是不是多疑了,也许这男的骂的是这女的,刚才不就看见他俩跟这打架似的拉拉扯扯嘛,估计这会又开战了。
想到这里,他忍下怒气,犹犹豫豫的转过身去。
抬脚还没走一步,身后又传来两个字:“娘炮!”
是那疯女人的声音。
疑似咨询顾问男子怒火刚压下去,腾地又点燃了。他向来讨厌别人叫娘炮,尽管许多人在背后偷偷这样叫!他不过长得婉约了一点,对美的追求和品味高了点,可他是一个妥妥的、正常的男孩子!他不是gay!这样说人家,真是欺人太甚!
他眼中射出愤怒的目光,腾地转过身,准备要与这一对又疯又粗俗的奇葩男女开战。君子动口不动手,他肚子里难听的骂人话可多着呢!
可是他扑了个空。身后空空如也,这对奇葩男女早已不知所踪。
疑似咨询顾问男子生恨不已。他脸上现出愤恨,气急败坏的咬牙跺脚,口中叫道:“变态!奇葩!神经病!臭狗屎!”
frank和monica早已跑远。他们顺着安全通道的楼梯下去,走了好几层才出去。两人扶着栏杆调整呼吸,monica想起方才的一幕,心想疑似咨询顾问男子只怕要气得原地爆炸了,忍不住笑了一声,真是解气。
你骄傲,秀优越,哼,咱们还不买帐呢。气死你。
frank瞧见她露出笑颜,心中颇觉欣慰,心想自己方才真是机灵。虽然看着不雅,但效果出奇的好。于是开口说道:“那人现在不定怎么骂咱们呢。”
monica无所谓:“随便他。反正我又听不到。只怕他越骂越生气,然后把自己活活气死了。”
听她这样说,frank觉得她有点像小孩。
乘着她心情好,frank靠近一点挨着她,柔声问道:“你为什么跟我生这么大气?说说吧,也好让我明白。”
听到这句,monica脸上的笑意忽然就消失了。原先的愤怒重新涌了出来,她又重新笼罩在冰冷和抗拒中,沉着脸不说话。
frank:“俗话说不知者不为罪。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你,你就这样冷待我,这对我不公平啊!你好歹说出来,也是个解决的态度,难道非要跟我闹翻,形同陌路才算完?”
monica霍然回头,脸上尽是愤慨:“一面镜子打碎了,你能将它恢复原样吗?怎么解决?一件新衣剪烂了,你能让它恢复如初吗?怎么解决?一个花瓶摔碎了,你能让它像没有摔过一样吗?怎么解决?”
frank看着她一连串讲完,又扭转头看向前方的脸,问道:“这么严重?”
他心想,也许他真的做了什么,无意中伤害到她对她的感觉了。又会是什么?
不及细想,他回答:“你说的也对。的确没有办法恢复原样了。怎么修复,都会留下痕迹,这种破坏是不可逆的。”
monica仿佛很认同一般,脸上的恼怒更多了。
“不过……我们可以换一种思路。干脆不用修复。谁打碎了花瓶,谁就买一件新的,甚至更好的,来替换这个坏的。镜子也可以买新的,衣裳也可以买新的。碎了的镜子,坏了的花瓶,破了的衣裳,干脆利落的丢出去,不留在眼前天天瞧着伤心难过,用新的就好了。”
monica听到“伤心难过”四个字,仿佛被触动了一般。她的确很伤心,也很难过。愤怒只是她维护自己脆弱的铠甲罢了。如今铠甲也穿过了,又被frank轻轻掀开了,她便只好淋漓尽致的伤心了,不参杂其他的东西。
可她还是忍住了。呆了半天,她说道:“你倒说的好听。可是人和人之间的信任,是那么容易就能替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