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魂为什么会管慕摇光叫“小白花”?
这是个历史遗留问题。因为在杀魂的记忆里, 就是有那么一种和慕摇光很像的、有毒的小白花。
但叶争流总不能跟慕摇光说“他这么叫你是觉得你和小白花一样有毒, 平时穿得又很花”。
所以, 面对慕摇光的问题, 她只能勉强给自己室友圆场:“咳, 他人类语学得不太好。”
“是吗?”慕摇光笑了笑, 明显是不信这个解释, 但没有深究。
杀魂不理睬慕摇光的质问, 他警惕地看着慕摇光,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疑惑:“我们不是逃跑吗,怎么他还在这儿?”
叶争流:“……”
傻孩子, 逃跑两个字不用说得那么大声。
慕摇光笑了笑,相当善解人意地转过身去。
见他装聋作哑,叶争流立刻抓紧时间,简单地给杀魂区分了一下“越狱”和“保外就医”的区别。
杀魂沉吟着消化了这些语句, 随后缓缓点了点头。
叶争流双眼一亮:“你理解了?”
“嗯。”杀魂斩钉截铁地说:“意思就是和他走吧?那我不干。”
叶争流:“……”
好的,谈崩了。
叶争流深深呼吸,心中默念“孩子不能打, 要教育, 何况打你也打不过”。
连续三次以后,她的心率终于趋于稳定,可以和颜悦色地和杀魂讲道理。
“牢里阴暗潮湿、缺医少药、不利养伤。刚刚的黑衣首领对你我动了杀心,看你我不顺眼, 你留在那里, 必定会受牵连。”
又一次地, 杀魂顽固地摇了摇头。
自叶争流认识杀魂起,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这位伙伴如此坚决。他神色刚硬如铁,吐出来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不能和他走。”杀魂防备又忌惮地看着慕摇光:“他,不行。”
叶争流:“这话别和外人说啊。千万不能随便评判男人行不行,何况……他行不行你是怎么知道的?”
支起耳朵听戏的慕摇光:“……”
这个回答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他竟然一下子噎住了。
听着背后慕摇光方向传来的窸窣岔气声,叶争流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慕摇光当然不是个很好的靠山,像他这种人,就是长途旅行里当个邻座,叶争流都不放心呢。
但这不是没得选嘛。
杀魂这说得是什么话?孩子话。
就像是小朋友心疼自己的父母,撒娇说“爸爸妈妈工作好辛苦,我们换个不辛苦的工作吧”,父母当然只能苦笑着糊弄过去。
工作难道是想换就换的,领导难道是想炒就能炒的,日子难道是能说不过就不过的?
不和慕摇光见招拆招,难道真要回到斗所被丛影弄死?
慕摇光虽然人比较阴,一看就是打着不知道什么算盘的模样,但他至少比那个上来就动手的虐杀狂丛影要脸。
至于他真有什么算计,那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事了。
虽然慕摇光那边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不过叶争流对他也没有善意就是了。
别看叶争流现在是借慕摇光的面子才离开斗所,但只要给她窥到一个空子,她保证眼都不眨一下地把这人的老窝给掏了。
杀魂的世界太过简单,他眼里只有生和死,胜与负,一个选择和另一个选择。他还没意识到中间存在着可以虚与委蛇的灰色地带,视角纯净到近乎黑白分明。
所以,他才能非常坚持地摇头:“我不走。”
叶争流牙疼地嘶了一声。
她总不能当着慕摇光的面告诉杀魂,说你放心,咱们就是蹭蹭不进去。
咳,不是,咱们就是过去占一把慕摇光的便宜。
……话说这是什么渣男发言。
值此让人左右为难的关键时刻,慕摇光终于轻笑一声,缓缓转过了身。
“我可早就提醒过叶姑娘你了,可你还是坚持把他带出来。”慕摇光笑着说。
他的话虽然幸灾乐祸,但动作却干脆利落。
下一秒,毫无预兆地,两个男人同时亮出了兵刃。
暗红的剑光和粉簇的扇影交织而过,恍然如彗星之光穿过一丛栖息的蝴蝶。眨眼之间,慕摇光与杀魂肩头相擦,带起的劲风扬起了叶争流一缕头发。
杀魂和慕摇光背向站着,谁都没有回头。
片刻之后,一片缎金的布料才似蹁跹蝶翼般飘飘坠落。
与之相对的,则是杀魂双眼紧闭着向后倒去,轰然如同玉山将倾。
叶争流猛地向前跨了一步,却见慕摇光把扇子换到左手,右手则从裂了一截的袖口里探出来,又稳又准地拎住了杀魂的领子。
“叶姑娘纤纤弱质,怎么背得动这匹小狼?”慕摇光不留痕迹地侧身一让,招呼了身后的下属一声:“阿北,你怎么没一点眼色?”
劲装男子默默地背起了杀魂。
叶争流的目光下意识地随着杀魂移动,直到确定了他胸口仍在一起一伏的呼吸,这才放下心来。
等她转过头来时,便正对上慕摇光洞悉一切般的了然微笑。
“……多谢慕楼主。”
虽然从外表上看,慕摇光实在不像是一言不发就动手的那种人。但毫无疑问,他打晕杀魂的举动,真是给叶争流省下了不少心。
对杀魂这种性格的人,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能动手就别bb。
至于叶争流每次为什么对杀魂展开bb,不,文谏……
那还不是因为她打不过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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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上,杀魂和叶争流分做两路,叶争流住进群玉楼,而杀魂由“阿北”贴身照顾,住进精英小队现在的居所。
慕摇光给出的理由非常堂皇。
杀魂身为男子,住在群玉楼很不方便。
相应的,把叶争流扔进斗所里筛选出的强壮男人堆里,无疑也是在给她制造麻烦。
从情理上看,这个安排非常妥帖。
所以叶争流并未对此多说什么。
住进群玉楼本来就是她的众多预案之一。她要是能在慕摇光的老窝里点把火,逃跑计划就成功一半了。
现在慕摇光主动请叶争流去住,她岂有不应的道理。
群玉楼里,夜夜笙歌。
在走进群玉楼后,慕摇光的神色便松弛下来。
“斗所毕竟条件简陋,不是我的地盘,我也不好随便伸手,群玉楼就不一样。叶姑娘在这里住着,有什么需要,只管和茹娘说。”
慕摇光踱步走到圆桌前,他伸手探了探茶壶陶壁的温度,提起壶来倒了半杯清茶,大大方方地递给了叶争流。
如果说,慕摇光在外时还有几分故作姿态的违和感,如今回了群玉楼,那份伪装的矫饰便被纯然的放松所取代。
他甚至都不再来回摆弄那把花团锦簇的扇子,举止之间也多了几分随性。
从这点上看,群玉楼确实是他的地盘无疑。
叶争流把茶杯捧在手里,端详起小楼内部的情况来。
群玉楼虽然名号是“楼”,但其实指代了一整片建筑群。所有建筑一律采用飞檐斗角的风格。
楼子从外表上看方方正正,入内才发觉二楼以上乃是环形建筑,一楼大堂十分宽敞,中央旷空。
和斗场一样,群玉楼的大堂里也设有一座方台,却布置得精致华美,胜过斗场百倍,料来是做表演之用。
整座小楼都是木质结构,此处又是青楼欢场,为了凸显情趣,二楼多结纱帘,巧设垂幔,其间隐约可见人影绰绰。
啧啧啧,一看就很好烧啊。
甚至不用往上泼油,只要用蜡烛烧着一张纱幔,一小会儿时间,这些垂系相连的彩带丝绸就能着成一片。
除此以外,姑娘们的房门前也都挂着一个彩色的纸灯笼。更别提还有木质的长廊、楼梯、雕花的扶手……
这也太方便下手了吧,叶争流简直不忍心往下看了。
要是放在现代,都不用祭出扫黄打.非的终极武器,只要热心市民打个消防电话举报,群玉楼就非得歇业整改不可。
留神细看,叶争流又发现,姑娘们房前悬挂的纸灯似与别处不同。
她端详几眼,便瞧出其中的把戏。
灯笼若是亮着,便是房中无客的意思,欢客们只管进去取乐;灯笼要是被取下,那便代表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客官明日请早。
对于楼子里的情况,叶争流只来得及掌握到这里。
因为一旁的慕摇光此时已经喝光了杯中茶水,自觉尽足了主人家的客套。他看天色已晚,遂命茹娘带叶争流前去安置。
叶争流自然没有二话。
那少言寡语的青衣女子茹娘引着叶争流,两人一层一层地沿木头台阶步上楼去。
茹娘把叶争流领到四楼角落里的一间厢房,替她取下门前挂着的彩色纸灯。
大约是生性内敛的缘故,她这一路都不言不语,直到把叶争流送到了卧房门口,才张口和叶争流说了第一句话。
“姑娘若是有事,白天直接来找我。”茹娘指了指四楼不远处的另一间厢房,“我住那里。”
叶争流目送着茹娘转身,见这沉默寡言的青裙女子走到厢房前,推门直入,并不叩门。看来,她确实住在那里。
收回视线,叶争流正打算进屋歇息,便发觉茹娘的房门又被打开。
她定睛一看,却是茹娘右手持一根红烛,左手拎着一个小板凳。
咦,她要干什么?
在叶争流探寻的目光之下,茹娘自顾自地踩上了板凳,随即便用手中的红蜡点亮了……
她点亮了自己门前悬挂的鹅黄色纸灯?!
在叶争流震惊的目光中,茹娘面无表情地吹熄了自己手中蜡烛。这一回,她走进自己房里,那扇雕花的房门整晚都不曾再洞开过。
……
习惯了斗所的环境,如今的群玉楼标间对于叶争流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她把自己一字摊开在雕花大床上,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已经昏昏欲睡,但叶争流却还强撑着自己打开了天命系统。
她还有一张五星的卡装没来得及看呢!
睡觉之前不给卡片配上合适的卡装,叶争流心里是不会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