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取下了银针的花贵妃正握着阿九的手,与阿九话起了“家常”。
“阿九,本宫到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一手好医术,若你为男子,大约可以跻身天下名医之列。”花贵妃习惯性地夸赞着阿九,毕竟是救命的恩人。
“贵妃娘娘谬赞了,阿九这点家学,如何能与那些杏林世家相媲美?不过是徒增笑耳,今次能救治贵妃娘娘只是阿九走了运罢了。”阿九很是谦虚的回答道。
花贵妃似乎是看出了她的谨慎,亲昵地挽过她的手臂,她们仿佛一对一直关系极好的小姐妹一般坐在一起,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再加剧。
“阿九,你在紧张什么?我不过只是想与你说说话罢了。”花贵妃似乎是感觉到了阿九的心跳,甚至将一切挑明了说。
“贵妃娘娘,您想问什么?”既然花贵妃如此直白,阿九自然也不甘示弱。
只见花贵妃敛眉低首,看起来很不好意思,而很快又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般,低声问道:“阿九,你与唐大将军是如何认识的?”
阿九闻言一愣,她还以为花贵妃会问起她的医术,没想到是在问这个,她仔细地回忆着与唐昭的相遇相知,忽而便感觉到了恍若隔世。
“阿九?”花贵妃那双无神的眼睛看着她,看得阿九心里有些微微发毛,她便咽下了本打算说的如诗一般的语言,只是对花贵妃说道:“能遇阿昭,是我此生之幸。”
她只是对花贵妃说起了她那时候遇到的危局,说起来如天神降世一般拯救了她的唐昭。
“那可真是太好了,”花贵妃似乎是听入了迷,愣愣地说道,“真是羡慕啊。”
她在羡慕什么呢?阿九有点奇怪,玄帝对花贵妃情真意切,可以说玄帝不是一位合格的君王,但是作为花贵妃的爱人他是百分之百合格的。
那要星星不给月亮,那只要花贵妃不喜欢一切规则就可以当成是在放屁的态度,绝对是让世间不少已经嫁为人妻的女子好生羡慕的。
所以,阿九便对花贵妃说道:“陛下待您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的。”
然而,阿九的话却让花贵妃垂下了眼眸,而这样的姿态虽显得她更加柔弱,但是却更显出一分倔强,她仿佛是在与什么不可违背的东西抗争,至死也不愿意弯下脊梁。
“你喜欢唐昭吗?阿九。”花贵妃忽然不声不响地问道。
这问题显得有些突兀了,阿九被问得有些愣神,不过在反应过来之后瞬间羞红了脸。
这个年代里,还没有人这样直白的说出喜欢,但涉世未深的阿九,在花贵妃的此问之下,还是羞怯地点了点头。
并说道:“我喜欢他,无论他是救世的大英雄还是战场被遗弃的孩子。”
花贵妃身子一僵,仿佛被雷霆击中一般,看着轻而易举说出这样话的阿九,她清楚,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有机会说出来了,那句喜欢大约只能深埋在心底,与她一同入土。
花贵妃的表现,倒叫阿九分外紧张了,她该不会对她的阿昭有什么想法吧?阿九这样?一想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而被久违的伤痛与说不出的悲苦压垮的花贵妃,暂时失去了分辨阿九态度的能力,她沉浸在自家的世界里久久不愿意醒来。
还是玄帝与唐昭等人商议完了事情,再次来看望花贵妃时,她才从那种状态里走出来。
“陛下……”
阿九眼睁睁地看着花贵妃如同乳燕投林一般,投入了玄帝的怀抱里,再次泣不成声,哭得像是个孩子。
“花儿,谁惹得你如此难过?”玄帝说着,那略显凶残的目光就投向了阿九。
跟她可没关系!阿九简直想举起双手自证清白了。
好在,玄帝跟前的花贵妃还有些理智,她哽咽着,说道:“只是臣妾想起了些从前的事。”
阿九看见,花贵妃此言一出,玄帝的目光都柔和了下来,那眼中的怜惜更多更浓厚了。
花贵妃有怎样的从前?她只知道她是宫女出身,不过再怎么样,宫女也比外面流离失所饿殍遍野的人会好很多吧?
现在的阿九,还并不理解花照的眼泪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流。
“好生送唐大将军与阿九姑娘回去。”玄帝嘱咐着宫人,连原本计划的对唐昭的针对也顾不上了。
他知道,他的花儿一向倔强而坚强的,所以究竟是什么让她这样难过,仿佛要把这些年来无处发泄的悲苦一起发泄出来。
“那花贵妃是怎么了?”唐昭在走之后问着阿九,他也的确有些好奇,毕竟那花贵妃从前都是一副祸国妖妃的模样,如今这一哭却仿佛褪去了那层皮,露出了真实的内里出来。
然而阿九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她问起了你与我,说着说着,便就哭了,就好像是在朝臣面哭的那场一样。”
阿九喃喃自语着:“我觉得她是在为同一件事情而难过伤心。”
只不过两个不知前因也猜不到后果的人,只空想什么也想不出来,于是马车回到了大将军府,阿九正在考虑将孟蒙接回来。
“也许他就喜欢住那儿呢?”唐昭十分不希望,府上出现一个叨扰他与阿九二人世界的电灯泡。
不过阿九觉得,这样就像是嫌弃人家碍眼,把人给丢出去那般模样了,于是还是骑着马赶去了墨离的府邸。
“哐哐哐”
随着熟悉程度的加深,阿九也越发的不客气起来。
然而在不客气的敲门声之后,那略显诡异的寂静显得格外瘆人。
就算墨离不在,孟蒙总是在的吧?为什么没有人来开门?
阿九心底有些慌乱,于是就将马匹栓在一边,自己翻身跳墙来到了院落中。
墨离府中的院落还是一如往常,那棵巨大无比的树仍怡然自得地生长的窗边。
可是这院落里空荡荡的,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好像主人连夜跑路,只留下了这么个带不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