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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不带兵(二)
    拂乙淡淡的开口,“要不你亲自去地府问问张宪,他悔不悔。”



    二十万士兵因他的慈悲怜悯而战死。



    百姓吃得饱又如何,只不过黄泉路上没成了饿死鬼。



    她敬他是个好人,但她不敬他是位将军。



    叶筝筝款款的整理衣袖,故作镇定,扯开一抹微笑,“张宪怎么可能会悔,他无愧于心,无愧于百姓。”



    拂乙起了身,压根不想搭理叶筝筝,自言自语,“慈不带兵,义不掌财,情不立事。”



    “战争就是如此,总要牺牲很多人,哪怕你不愿,我们能做的就是强大,永远,都不要陷入那种两难的境地。”



    她自是说给书院的学子们听。



    同窗们往后是要进军枢密院的,不能太小孩子了去。



    不然招来气人吗。



    墨清风看向叶筝筝摇了摇头,“叶小姐,野书有过一则记载,张宪将军兵败之后,虽身中数箭,却还是拼尽最后一口气朝凉州城门双膝跪地。”



    众人瞬间恍然大悟。



    “是啊,或许张宪将军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决策了。”



    “不是,当初是谁传的相府表小姐大字不识草包一个?”



    “这哪是什么草包啊,你看她过人独到的见解像是什么都不会的吗!”



    “不还传她是细作吗,人不好好的在这儿…”



    周老先生暗暗叹息,“她那份自信,那份果断,老夫自愧不如。”



    墨清风有些得意洋洋,花白的胡须都跟着笑,“她什么都会,老夫授课不懂的,她都懂。”



    辩论结束。



    阁里的人很久没遇到那么一场精彩的辩论了,但那不是辩论,是他们在场所有人都忽略的一个问题。



    最后被一个黄毛丫头几句话说得无地自容。



    兵生民才能生。



    兵败,民就成了敌人的刀下鬼。



    拂乙走了,书院的学子也跟着她走了。



    一路上,没人敢说话,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的院花仅仅几句话就能把里面那群老谋雄略的人给震住了。



    他们看着她的身影,越看越不像一个普通的女子,倒觉得她是一位带兵打仗多年的将军。



    无时无刻威慑世人。



    拂乙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抬夫子啊。”



    回城路长,夫子腿脚不方便。



    “哦…”林鸣生连连点头,随后吩咐几名男同窗,“快,把夫子抬回城。”



    穆夫子就这么伸开双臂,任由他们抬。



    懂事儿。



    院长,你就没这个待遇。



    羡慕吗。



    然而。



    拂乙去哪他们去哪。



    就这么跟着。



    跟到了妄阳楼门口。



    一看是妄阳楼,众学子立马马刹车向后倒。



    拂乙看着他们那胆小的模样,生了一丝嫌弃,“进去。”



    “没…没银子。”



    他们身上都没带银子。



    拂乙都懒得开口,冷冷的瞥着他们,一副再不进去就打人的模样。



    学子们就很乖,齐齐‘哦’了一声,跟进去了。



    九婴黑寡妇正躺在后院的摇椅上,睡大觉。



    “婴…婴掌柜,东家来了。”管事的小声道。



    “再吵老娘,给你扔出去!”九婴翻了个身,突然又睁开双眼,撩开头上的黑纱巾,“什么?谁?东家?”



    连忙立定起来站好,梳理妆容,“快,快,给老娘拿面镜子来。”



    管事的很懂事的从身后掏出一面铜镜递给她。



    自从卜掌柜的走后,这新来的婴掌柜白天就会睡觉,晚上也不在楼里。



    就不懂去哪,天亮才回妄阳楼。



    比卜掌柜的还神秘。



    账也不会算。



    每日睡醒第一件事,找铜镜。



    还好妄阳楼名气大从不缺客人,不然,准败。



    可人家好歹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九婴黑寡妇,得罪不起。



    八楼一间超大的雅间。



    学子们安安静静地坐好。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是第一次上八楼。



    感觉来到了大草原般,那空气,那环境,那叫一个舒服。



    外头冷,这里能暖。



    外头热,这里能凉。



    门开了。



    学子们齐齐的看了过去。



    进来的女子一身黑纱衣,头戴着黑纱巾,黑纱巾下是张好看的鹅蛋脸,烈焰的红唇,年近三十也不影响她的美貌。



    据说这个就是妄阳楼的新掌柜,九婴黑寡妇。



    九婴轻拍挞着两边脸颊,飞奔向拂乙,“主…小乙,小乙…”



    她又突然发现人好多呢。



    九婴侧着头,问道,“你们都谁?”



    怎么能跟我主子同一张桌子用膳!



    学子们聂聂的齐回,“同…同窗。”



    九婴有些不耐烦,甩了甩手,就要赶人,“行,知道了,都出去吧。”



    学子们连忙起身。



    拂乙拉长的语调,“九姨…”



    九婴双手放到身前,搓了搓,“呵呵…同窗,都回来,吃吃,喝喝,我去拿酒。”



    学子们又齐齐坐了回去。



    九婴便出去拿酒了。



    没一会就回来了,左手右手都是酒罐。



    身后还有一排小厮送来,足足几十罐。



    很烈,不烈不喝。



    穆夫子起了身,阻止道,“学子们不可多喝,伤了身子。”



    可这儿不是书院,谁听你的。



    林鸣生将酒碗递到穆夫子嘴边,“夫子,尝尝,绝酿青雕酒。”



    穆夫子连忙推开,“老夫不喝…”



    就不喝。



    没等穆夫子说完,林鸣生已经灌了他一小口。



    穆夫子脸色顿时发亮,擦了擦嘴边的酒渍,赞道,“啧啧,这酒真香。”



    九婴走到辛时温面前,“你爹?你爹…辛留山,长得可真像,你小子还穿开档裤的时候,姨见过你!”



    辛时温一脸懵又发躁的红,“…”不认识你啊。



    九婴拿过一碗酒递给手抖的辛时温,又将手中那碗酒碰了过去,“来,干了,你爹就从未喝过我!你也准不行。”



    日落西山。



    一大桌子人,连同九婴通通喝趴了。



    小厮一个一个的盘查哪个府上的,好去差他们家中人来接。



    在座的,只有他们东家还算正常,还没趴下。



    拂乙喝得面颊一片绯红的,看似安安静静的端坐在那,那双好看的杏眼却像是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泛着迷离诱人的光泽。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淡淡的吐出一个字,“捞。”



    九姨…起来啊,哥俩好啊…



    真捞。



    突然,她面前出现了一抹玄色锦袍,男子独有的龙涎香扑鼻而来。



    拂乙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那抹衣袍,“真的?”



    她也没醉啊,好像还挺硬的。



    “是真的。”楼决轻锢住她的手指,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