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就是他们的院首在讲天书。
真不是他们的院首讲得不好,而是他们的脑子压根弯不过来,知道的太少,懂得太局限。
能懂的是,就是反向计谋,反向推论。
辛时温怯怯的举了一下手,他当然知道沈宗携陈王越狱了,因为他的父亲也受命去追踪了,“院首,说句实话,这世间是不是只有你不想抓,就没有你抓不到的人?”
拂乙漫不经心的将讲桌上的书籍一本,一本的发了下去,深不可测的杏眸流转如寒星,仿佛能征服一切,“世上每个角落只要你存在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辛时温挠了挠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书籍每人一本。
学子们拿到手纷纷兴奋的哗然。
“是心理学。”
“世间竟还有这种奇书!”
午间。
拂乙半躺在走廊的凉亭栏杆上休憩,紧闭双眸,垂下排扇般的羽睫,无一不在张扬着那份遥不可及的倨傲。
辛时温倚靠在一旁一手抱着一堆苹果,一手啃咬着,真的脆。
但在某人的耳朵里,是真的极其难听。
噪音。
今日书院的苹果颇多,辛时温全摞来手里,吃得撑撑的,膳堂他是去不了的,“多谢院首的抬爱,送了我那么多难得的书籍。”
拂乙懒懒的睁开眼眸,不经意的扫向辛时温怀中那堆苹果,却让人清楚的发现她眼里丝丝点点的冰冷与烦躁,“看完了吗。”
辛时温又咬了一口,嘎吱脆,笑,“还有二十本。”
拂乙双手搭在脑后,懒懒散散的眯着眸,一语不发。
看完,还有。
军枢一队不适合他,三队或许更适合他。
这时。
一名学子来报,“院首,外面有人找,是叶家。”
拂乙眉眼瞬间更凉,挨起身,跳下廊坊,很是不耐烦。
这姓叶的能不能别老来找她。
真的烦。
书院门外。
叶孝添站在马车面前,看着走出院门的女子,迎了上去,仿佛很有诚意的开口,“老夫特地来谢过陆院首放了老夫。”
拂乙冷冷的挨在柱子上,有些提不起劲,神色淡淡的,不语。
她的人烧了他的门,他不生气吗。
叶孝添突然有些不敢看向她,愧疚越发的强烈,“老夫也要跟你说声对不起,老夫那孙女属实不懂事,老夫替她跟你道歉。”
拂乙埋头戳了戳台阶,唇畔勾勒出一抹不可逾越的飘忽,“不可不必。”
他想救人,可他又不好意思开口,她懂。
谁也不表明,谁也不说破。
叶孝添微微一僵,不由发笑,心思这般玲珑剔透,看透世俗,真不愧是能当上那个位置的人。
上次对弈,她的棋路就无人能驾驭,他就知晓她非常人。
“若陆院首以后有什么需求,我叶氏定竭尽所能,还请陆院首宽恕一二。”
“那要看心情…”拂乙伸手指向天空,缓缓抬眸,降唇凉凉的,“或者,看天。”
叶孝添听完埋下头,拂开衣袖,儒雅的拱礼,“那老夫就不打扰陆院首听学,先告退了。”
叶筝筝,叶孝添当然要保,保的不是叶筝筝的人,而是他叶孝添自己的名声。
叶氏祖训:大难临头,谁都不能放弃。
另一边。
地牢。
狱卒没好气的将一碗干饭放在叶筝筝的牢门前,“骗子,赶紧吃吧。”
坐在角落草堆上的叶筝筝对于外面发生的事什么也不清楚,她连被关在这儿也不知是谁关的。
她只知眼前一黑,一个麻袋罩上她,她醒来就在地牢里。
任她怎么喊了一天一夜,也没有狱卒理会她。
叶筝筝听到‘骗子’二字,猛的抬起头,尖尖的下巴向前探着,疲倦乏力的眼眸瞪着狱卒,“你说什么,我可是军枢五队队长,你敢辱骂我!”
狱卒嫌弃的大笑,“哈哈,笑死老子了,你哥哥早就揭露你的恶行,你怎么还在这儿做美梦,现在谁不知你是假冒的。”
叶筝筝脸色一瞬都变白了,狂躁的抓死干草拍打到头上,眸中一片死水溢满泪花,“不可能!里哥哥他不会这么对我的,不会的…不会的…”
狱卒靠在牢门上,眼里尽是鄙夷,“骗子,赶紧吃吧,省得哪天就上断头台了。”
叶筝筝站起身,起身跑过来,不料一个踉跄,跌在牢门上,“你们凭什么关我,还有没有王法!”
狱卒奚落的看着叶筝筝,朝一旁做个拱礼,“闫王殿下的命令,你说呢。”
要你死就死,要你活就活。
叶筝筝嘴巴不停的发抖,心如死灰掉到潭底般,双腿也不听使唤,有气无力的扶着铁栏,像筛糠似的乱颤起来。
望着满地杂乱不堪的稻草,呆呆地立在那儿,眼泪不停的滑过面庞。
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子,那个她爱得肝肠寸断的男子,竟,一点都不曾怜惜她,把她关在这种地方。
她叶筝筝何曾住过这种蟑螂鼠屎一窝的地儿。
狱卒正要走。
叶筝筝一瞬捉住狱卒的肩膀,两腮凹陷,两只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急不可耐的请求,“你别走,你去…去叶府找我的爷爷,我的父亲母亲,让他们来救我,我是叶家千金,我有银子,要多少我给你。”
“笑话,还叶家千金,你们叶家也都被关在地牢了,”狱卒笑着摇头,边说边指向地牢尽头,“你爹娘关在下面呢,谁让你们叶氏得罪了尊敬的院首大人。”
自身不保还救你,这叶家小姐真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叶筝筝全然没有一副担心叶氏族人的模样,双眸突然亮起光辉,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人注射了新的,“那陆衿,她是不是死了…”
她‘陆衿’得罪军枢院首更厉害,叶筝筝脑里都是‘陆衿’是如何如何被万人唾骂。
厌戎部都来了,她‘陆衿’不死才怪。
狱卒一瞬扒开叶筝筝的手,赶紧走,还回头大骂了一声,“神经病!”
还诅咒他们的院首死,脑子是不是有病。
被关疯了吧!
叶筝筝蜡黄的面上都是汗,兴奋和激动如同决了堤的洪水,哗哗啦啦地从她嘴里倾泻了出来,难以自持,“陆衿死了是不是,哈哈,所以闫王才对我撒气是吧…哈哈…”
“陆衿,你也有今天,死得好!我叶筝筝被关得不冤!”
叶筝筝满脑异想着各种‘陆衿’的死状,笑得疯狂,像一壶沸腾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