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套流传在世的十三针第一套,于常人来说根本就做不到,尺寸力度无人能把握好,他们的院首行得流畅无比。
甚至有时候他们都看不懂看不清,针已经落了。
拂乙依旧闭着眼眸小心翼翼的丈量穴位,光洁的额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不敢有丝毫的过错,力度,穴位差一点就会前功尽弃。
然,奇迹真的发生了,死者紧闭的双眸,鼻孔溢出许许多多的黑血,黑乎乎的跟墨汁一般,流淌到地上。
太医院的人疑惑不解的问道,“这怎么回事…”
“怎么都是黑色的血液…”
“是死人的血…”一旁庆门的小姑娘回道,“那就代表十三针已经生效,死者气血已经活了,逼退黑血流尽,就可以行我们庆门的独门秘术———鬼针。”
太医院的人连鬼针都没听说过,疑问,“鬼针?”
“鬼针莫非真的存在!”
庆门的小姑娘回道,“是的,世人只知庆门十三针,却不知最难行也是最厉害的是鬼针,十三针加鬼针才是真正的能活死人。”
十三针能医将死之人气血,鬼针加十三针活死人肉白骨。
太医院的人哗然,“那何人来使鬼针?院首…她会吗?”
庆门的小姑娘平静地说道,“自是会,这世间也就她会。”
太医院的人瞬间明白,惊讶不已,“院首莫非就是庆门门主?”
这世间会用庆门十三针的只有庆门门主。
“是的,”庆门的小姑娘点头,“大家先别吵了,安静看吧。”
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连动都不动,直盯着拂乙。
面前如仙子般的女子就是他们所仰望的神医偶像——庆门门主。
也是他们的院首。
以为是梦一般的遥远,现在就在他们面前,心一瞬激动澎湃起来。
紧张的气氛烟消云散。
前些时间在京城还被流言蜚语攻击辱骂,看看人家的身份本事,卓然超群,之前简直低调过头了!
半响,死者黑血终于流尽,庆门的小姑娘掏出一张锦帕给死者擦干净黑血。
拂乙一瞬将所有银针拔出。
另一名庆门的女子翻来一个石盒递给拂乙。
拂乙接过迅速打开,冒着寒雾,里面都是冰块包裹着二十二根微不可见的冰银针,细小的针型比头发丝还细,细到肉眼再三观察才可见。
这就是行鬼针所用的冰银针,必须常年置于冰块中存放。
太医院的人又涨见识了,头一次见到这般细的银针,且,长度只有一节手指节的长度。
这如何用。
只见拂乙认真的丈量着死者手臂的脉象,轻轻按压做印记,以及胸膛心脏的位置。
行鬼针不能有任何差池,血管脉的位置也不是固定的,必须判断好死者的症状,一一寻出来,这一招对行医的人来说,如若不是仙人丈量,毕定找不准。
但,她是拂乙。
找到了二十二个血管的位置后,一根一根同时捻进脉管,整根冰银针全都埋进死者的身体里,仿佛一瞬之间就完成,速度快之又快。
死者的手臂,胸膛上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连痕迹都没有。
太医院的人纷纷哗然,原来,这细小的冰银针是刺进人的血脉管。
二十二根冰银针全数进入死者的心脉后,死者一瞬冒出许多密密麻麻的汗珠。
众人都期待的看着会不会发生什么奇迹,就在这时,死者惨白的面色一点一点回阳,食指微微动了一下,虚弱无力的咳了几声。
有人兴奋的喊了一句:“活了…活了!真活了!”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真不愧是庆门门主啊!”
所有人听到那个‘活’字齐齐朝这边看过来,如释重负,淡淡的喜悦掠过心头。
真不愧是庆门门主,江湖上的传言真不是吹出来的,他们亲眼见证了什么是真真正正的活死人。
连同正在喝药的百姓齐齐的看了过来,面上突然放了轻松露出浅浅的笑容,放下碗,纷纷鼓起掌声,开心到流泪。
说不尽的感动。
他们终于有救了,庆门门主死人都能活,更何况是他们这点瘟疫,往后他们一定要乖乖的喝药,不吵不闹。
春月赶紧端过来药,喂给那名生还的男子。
男子蜡黄似的双眼睁开,呆滞的望着,他还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他记得他最后有意识的时候仿佛…死了,如今只觉得身体呼吸得特别通畅。
拂乙吩咐道,声音淡得有些哑,“冰银针明日才能逼退,喝完药让他好好休息。”
搭了一下酸麻的膝盖,差点站不起来,蹲太久太久了。
身边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扶她,但…
楼决出现在她身后微弯着,伸出手扶着她的手臂,眉头一紧,肉感不太对,消瘦了许多。
心莫名疼得不知道如何开口。
拂乙顺着他的臂腕缓缓起身,走到空旷的远处柱子旁,直接瘫坐在地上,随性的靠在柱子上,双手很自然的垂在膝盖上,白到没有血色的指节依旧像一件艺术品。
楼决抬起手覆到她的脑袋上,柔情的眼眸,又略见清烟一般的惆怅,“饿不饿…”
拂乙揭开面纱,有些泛白的唇,“王爷手上怎么都是药味…臭。”
楼决轻抿着薄唇,有些阴柔的抑郁,“……”还嫌弃起他来了!
那么洁癖的小混蛋,每每处理那些百姓发脓发烂的血疮,她都不曾皱过眉,不曾嫌弃过。
到他,药味?嗤之以鼻?
行的呢。
让她让她,不计较不计较。
可他明明早就洗过,药味就是除不掉。
小菊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粥,放到楼决手里,急忙跑开。
她终于寻得机会给表小姐送吃食了,每每想端过来,表小姐都忙里忙外的直接无视她。
楼决半蹲下来,轻轻地舀起粥,吹了一下,一口一口地喂她。
她吃一口,他喂一口。
拂乙静静地看着他,明显收敛了些许凉意,羽睫轻轻眨了一下,荫掩着盈盈的双瞳。
粥见底了。
楼决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嘴角的米粒,不经意间触碰到那张柔软的唇,喉咙一瞬发紧,连忙起身回避,“本王再去盛来。”
拂乙抬手轻轻扯着他的衣袍,浅浅抬眸,“不好吃,我不吃。”
成一抱来一缸白酒,正好听到了,暗暗埋下头嗤笑。
一碗吃得精光才说不好吃。
会玩。
真会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