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慨冷冽的松柏香,好像从梦里到现实,从未变过。
含钏被他环住,撞进了一个硬邦邦的怀抱,好似落入了深秋时节冷冽潮湿、堆满落叶的地上。
徐慨的胳膊肘克制又有力,含钏不自觉地伸手环住了徐慨,徐慨伸手轻轻抚过小姑娘茂盛黝黑的头发,轻声道,“想要什么聘礼”
含钏“啊”了一声。
徐慨把话说全乎了,“明年初春成婚,一般来说提前半年过礼,等西郊围猎过后,恐怕礼部便要将小定、八字、过礼提上日程了。礼部给王妃的聘礼是从朝廷的国库里走,我娶你,给你的聘礼,是从我的腰包里掏。”
含钏皱了皱眉,觉得这话儿不大对。
什么叫他的腰包
这个说法,就是错的
徐慨摸摸含钏的脑袋,却被小姑娘歪头避开,再一低头见小姑娘皱着眉头看过来,“既是成亲,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嫁妆你也能用,什么你的腰包我的腰包的,往后甭这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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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姑娘,眉头一扫,气势倒还挺足的。
徐慨哑然失笑,忙点头,“是是是我一年一千二百两银子的俸禄,再加上圣人私下给儿子辟府的三万两银子,全都是你的你自己的嫁妆、进项也还是你的家里的钱,全都姓贺”
家里的钱,全都姓贺。
含钏一下子从喉咙口涌上一股甜意。
这话儿,比什么说头都甜蜜
含钏抿唇笑了笑,低头再一想。
亲王,一年才一千二百两的俸禄呀
含钏在心里撇撇嘴单是“时鲜”加上“时甜”两间铺子,一年就有将近八百两的盈利,等鸿宾楼做上趟,以京城、通州、河北、天津卫为据点向外扩张,先定个小目标,一年赚他个一万两岂不是随随便便就反超徐慨明面上和暗地里的收入了
可见,要想赚钱,还是得做生意。
不过位高权重之人,赚钱的法子,是他们不能想象的梦里的三皇子,光是年初年终收取各方打点的孝敬,估计就能抵消她辛辛苦苦干十年的利润。
在梦里徐慨说不上话,秦王府自然门可罗雀,收支勉勉强强持平,只能维护住秦王府日常的开销罢了张氏一百二十八抬嫁妆置得满满当当地抬进秦王府,照理说,功勋世家出嫁的姑娘置办的嫁妆既有田地银钱,又有绸布家具,意思就是姑娘一辈子都花的是娘家的钱,这腰板才硬,这底气才足。
可张氏不一样。
含钏记得她在梦里看过秦王府的账,张氏的正院连买一根针都是从徐慨的账上走。
梦里头,徐慨杂七杂八加起来,一年也就七八千两的进项,正院的胭脂水粉、绸缎摆件、丫鬟女使的份例全都从这七八千两里出,真正落到徐慨手上可支配的银钱每年不过两三千两两三千两银子能干啥的三皇子光是请一名幕僚,一年都能开出一千两束脩的天价
含钏这才回过神来。
梦里,莫不是,张氏一直在偷徐慨的钱,养着三皇子
含钏再看徐慨,只觉这冷面阎王可怜。
这脑袋上绿油油的,像长了一片草原。
含钏踮起脚伸手摸了摸徐慨的脑顶毛,叹了口气,轻声道,“算了,这辈子我对你好吧。你那点钱自己多招几个幕僚吧,家里还有我能赚钱。”
实在不行了,我偷曹醒的钱养你得了。
徐慨发誓,他莫名地从含钏的眼睛里,看出了几分怜悯。
西郊围猎。
含钏算是头一批知道,且拿到了帖子的。
第二日等曹醒下了差,含钏熬了一大锅绿豆南瓜粥,见曹醒因天儿渐渐热起来走了一背的汗,脸上也是晒得红起来,便蒯了两大勺冰沙放在绿豆汤里,曹醒一口饮尽,表示大夏天的就得这么吃
薛老夫人让水芳去打冰,念叨着,“当初就是为你上下朝,这儿离漕运使司近,才将宅子买在东堂子胡同的这天儿哪就这么热,来回不过半柱香的脚程,也能把人热成这样”
曹醒轻咳一声,略显不自在地转了头。
含钏有些诧异地看了曹醒一眼她家哥哥从来都是一张笑脸走天下,喊打喊杀时笑得最温厚,倒是从未见过曹醒有些不自在
“倒也不是走的,只是近日事儿有点多。”曹醒喝完绿豆沙把话题岔过去了,“趁如今还没进三伏,圣人提议就在这两日出行西郊围猎。朝中有些人脑子活,把这主意打到我这儿来,堵着漕运使司问我具体情况,这才多耽误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