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钏以为自己家算到得早的,结果被内务府的人接到外命妇扎营营地时,却见左家、英国公家幔帐都扎好了,老左笑盈盈地站在幔帐前先同薛老夫人问了安,再朝她垫脚招手。
薛老夫人推了把含钏,笑得慈爱,“去玩吧。”
老左一把挽住含钏,笑着同含钏介绍,“齐欢正侍奉英国公夫人用午膳,咱们前头那个幔帐看到了吗”
含钏望过去。
一个八角幔帐占地最大,用的是色彩斑斓油布,不知怎的,看上去与她们扎下的营帐有些不一样怎么说呢看上去更专业一看就是扎惯了的。
老左偏过头与含钏轻声道,“是固安县主的营帐。”
含钏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一个银盔寒甲、身姿挺拔又英姿飒爽的女子。
“她也来了”
老左点点头,“人家如今是大魏功臣,圣人且得捧着呢甭说邀了来西郊围猎,听说还在宫里给这位县主单辟了一处宫室方便她进宫歇息她带回来的那三千精骑,未曾并入曲赋掌管的西山大营,而是退了一步,去了天津卫。”
含钏“啊”了一声,“去天津卫作甚”
“天津卫郊外有一处营地”左三娘也不太清楚,只在家里听了一耳朵,模模糊糊地凑过头与含钏小声道,“听说这是多方斡旋的结果,若并到西山大营去,岂不是给曲家和三皇子做了嫁衣固安县主在草原上沉浮十载方终凯旋,他曲家执掌西陲军可没少给这位县主下绊子”
什么意思
含钏想开口问,却见自那处营地走来一位短打劲装、身量颀长的女子。
那女子右手执剑,左手背马鞭,脊背挺直得就像一块钢板,下颌微方,肤容偏向烧得微焦的锅巴,容色不算美,看起来约莫三十,不算年轻了,一双眼却亮得像天际尽处的星辰,扭过头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便落在了含钏与左三娘身上。
含钏脸上一红,有点像和同窗说小话,结果被郑姑姑当场抓包的场景。
左三娘拽住含钏屈膝行礼,“给县主问安”
含钏赶忙敛眉,“给县主问安。”
固安县主把马鞭交到身侧的女使手中,展颜一笑,显得开阔大气,“是左尚书家的三娘和曹广进伯家的妹妹吧”
声音也很大气,嗯甚至听起来有些嘶哑。
许是在草原上需大声喊着说话的缘故吧
含钏从心底里对固安县主是很敬佩的,先皇无能,和当时北疆最鼎盛的西琼部落定下契约,西琼部落向大魏上贡十年,大魏便和亲宗室女,带去北疆最为匮乏的药材、粗盐和各类工具把女人和药材、粗盐相提并论,和亲的本质就是牺牲女人,保全这群无能男人的江山。
徐慨同她说过,固安县主是他隔房的堂姐,父亲是早已没了实权的藩王,十年之约到时,先皇早已驾崩,当今圣人本不欲履行这一契约,可一国之君如何能毁约反悔当时固安县主便自请和亲,这一去就是十年。
徐慨说起这位年长堂姐的神色也有藏不住的推崇和怜悯“当时谁也不想去,我的那几个姐姐都还未曾及笄,只能在宗室中挑选,个个躲个个避,年岁最大的固安一纸书信写到老太后宫中,说是要承担起宗族长女的职责。”
可笑的是,固安县主的父亲因势微力薄,被先皇赶至山海关外,据说过得不算显赫。
本没有享受到天家子弟带来的富贵荣华,却义不容辞地担负了家国使命
含钏到底没克制住抬头看她的冲动,一抬头,正好目光与固安县主对上了,她感受到固安县主明显愣了愣,随即神色变得亲切和气,“是才到西郊的吗”
含钏觉得这话儿是在问自己。
谁知道左三娘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抢了她的话头,“她刚才到我们早上走得早,天儿不亮就出来了这丫头最近被逼着念书,铁定是没起得来,早上指不定怎么磨蹭呢”
啊啊啊啊
含钏要疯。
要你说哦
就你长了嘴
说啥不好,非得在人固安县主跟前说她念书和赖床
果不其然,含钏听见了固安县主的轻笑声,“是吗为何要被逼着念书”
含钏刚张嘴,又听见了老左豪迈的声音,“前几日不是下了赐婚的诏令吗这丫头大字儿写得跟我有一拼,她家老太太害怕丢了曹家的脸,请了六七个嬷嬷在家逼着呢”
含钏杀了老左的心都有了。
真的。
这死丫头还学会抢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