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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炙烤羊腿肉(下)
    “你只会从这个帐篷睡到那个帐篷从这个男人身下转到那个男人身下直到发烂发臭直到你死你都是鞑子的玩意儿直到你死你都没改变你和你母亲的命运”

    固安县主冷笑一声,“是谁让你来的南部部落还是嘎尔布还是其他部落埋伏在我身边想做什么取我性命还是刺探西琼部落的未来”

    含钏挺直脊背坐在一旁。

    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固安县主一身的杀伐之气。

    是从尸山血海中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

    这个看上去慈和沉稳的和亲县主,如今浑身上下都流淌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含钏坚信,若固安县主此时手上有刀,必定挥刀下落,不见迟疑。

    曹醒,不能比。

    徐慨,也不能比。

    含钏生起了一背的冷汗与鸡皮疙瘩,她眼见着堂下那个妇人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手撑在地上瑟瑟发抖,似是下一刻就将昏迷倒地

    “奴奴是被逼的”

    “在您得了赐婚旨意后,奴出门采买,被一个蒙面大汗拦了下来,给奴看了母亲贴身的香囊和发穗让奴跟随您到京后,便趁机刺杀您。如果奴不做,奴的母亲就会被他们杀死”

    妇人满面泪水地摇头,“奴不愿意奴不愿意的您救了草原上数百个女人的命奴不愿意的”

    妇人双手捂住胸口,面目诚挚且热烈地看向固安县主,“奴愿以神明起誓如奴对您有半点杀心,奴死后堕地狱,受剥皮削骨之痛,生生世世不得转身”

    草原人以神明起誓,是最真挚的表达了。

    草原人相信神明,更相信转世投胎,他们坚信此生受的苦难,必将化作下辈子的财富此生受苦受累,下辈子便享乐享福,此生苦修茹素、一声低贱,下辈子便可为人上人。

    有的草原人为此生受尽苦难,甚至还会将自己的牙用绳套住,另一端套在马蹄上,用马蹄向前跑的力量硬生生地拔掉长得好好的牙齿

    固安县主看着那妇人,“既是要杀我,你又为何凿船”

    妇人哭得肝肠寸断,双手紧紧捂住胸口,“奴,不能杀您,可奴也害怕母亲死亡。奴迟迟不动手,在您出嫁之前,又有人把奴拦下来了威胁”

    妇人撂起袖子露出几道刚结痂的血痕,“还打奴奴不愿意杀您就打”

    “还告诉奴,等您嫁人了,让奴找机会,把您夫家湖上的木船凿几个洞只要,奴,这么做了,他们就放了,奴的母亲”

    “奴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凿洞也好过刺杀您奴就在送您嫁妆来的那天,晚上偷偷去凿了洞奴是想,入了冬了,您不能去游船了明年,明年”

    妇人一下子急得舌头打结,“曹家,有钱明年,一定会换船”

    嗯

    真是个朴素的草原人啊。

    凿洞,船沉了,人不也死了

    只是

    这妇人对曹家的判断倒是蛮正确的

    这些东西,曹家确实是一年一换几乎不会留着翻年

    含钏看了眼那妇人,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胁迫你的那个男人,是什么人吗”

    妇人发着抖,使劲摇头,“不不知道但奴母亲,在那个人,手里奴母亲,还在北疆南部南部部落养马”

    含钏转头看向固安县主。

    背后之人,在北疆有势力,否则也不可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这妇人的老母亲,更不可能拿她母亲来威胁她;背后之人,在北京城也有几分交际,否则也不可能知道曹家宴请时喜欢划船。

    一个既在北疆有势力,又在京城吃得开的,还能有谁

    含钏在固安县主的神色中,看到了一个相同的猜测。

    临到傍晚,曹醒下朝,含钏炙了一只羊腿子肉,满满地放上了孜然、辣椒面子、葱、盐,切成小块儿小块儿地算是给自家嫂嫂过过嘴瘾,以慰芳心。

    曹醒本不爱吃烤羊肉,却也陪着固安县主吃了好几块。

    固安县主长话短说,把今日之事告诉曹醒和薛老夫人,“也不知这颗棋子是什么时候插下的,或许是我买了人后,对方下大力气挖出了软肋,也或许是一开始就安插进来的钉子,我给了那妇人五十两盘缠,让人把她送到冀州去,是死是活,都看她自己了。”

    曹醒面上的笑渐渐收敛,“曲家,当真是有些心胸。”

    曹醒也觉得是曲家。

    含钏埋头喝了口茶。

    “从你回京,还未出嫁就开始布局,要杀你。”曹醒目光中翻涌起滔天的恨意。

    杀父弑母之仇,企图杀妻之仇,一报接一报都要还的

    曹醒没再说话了,第二日便传出户部侍郎常自清弹劾曲赋任西陲军将帅时私吞军粮,手脚不干净,甚至甩出了十余年前朝廷向西陲军的拨款账簿。

    足足八十余万两

    朝廷哗然

    十五年内,无人弹劾曲家,不止是因为曲贵妃和三皇子,更因为曲赋带领西郵军立下的赫赫战功

    值得一提的是,常自清是左家老爷子的得意门生,是左老爷子一手提起来的爱徒。

    与此同时,从曹家传出含钏游湖落水,患了伤寒的消息。

    齐欢和张三郎成为上门来探望病人的第一个吃螃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