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期一过,徐慨渐渐忙碌起来,肉眼可见地公务也多了起来,具体表现为时常不回府用晚膳,他回来时含钏已经洗漱妥当躺床上看书了
对比梦里,徐慨好像确实事情更多,他自己干事也更拼一些。
含钏嘟囔过几次,徐慨哄着亲她,“要不,下次进宫,你同圣人好好说说,让他甭安排这么多公务”
她也得敢啊
她才不去触圣人的楣头呢
男人忙就忙吧,正好含钏该放开手来整理秦王府的内务了。
秦王府的人际方面不算复杂,满打满算,家里就两个正经主子,李三阳算是朝廷给饭吃的,照理说王府不用太管他。
人手方面有些冗杂,曹家带过来的人、建府时下拨的人、为了大婚固安县主临时采买的人几方的人交杂在一起,就等着含钏做个统一的部署。
处理起来也不算太难。
曹家带过来的人,分为两拨,一拨是为她准备的,二十几个女使,小双儿与水芳打头阵;一拨是在外院管事的和庄子上做事的。跟着她的女使就暂时进驻百花正院等候分工,庄子上的就守着庄子,外院的管事见空插进去,若是一时插不进去,就暂时放到两所鸿宾楼和庄子练业务、磨心性帮忙打理她的产业,这也是一项肥差啊。
建府时从宫里出来的,这些人的身份文书虽在王府,但并不知根知底。
这群人,甭说含钏,就是徐慨用起来也心惊胆战的谁知道是哪家的探子
徐慨建府时,近六十来个人是放养状态,内监倒还好,可跟在小肃和李三阳身侧,机灵点的也能在徐慨身边挂上号,可三十来个女使实在是毫无用武之力。
毕竟徐慨不习惯女使近身服侍。
含钏一嫁进来,这些女使更害怕了,就怕被新王妃清退回内务府,到时候又重回那暗无天日的宫闱。
含钏召集了这些女使见了个面,也没隔屏风,态度很温和地扫视一圈,见大家伙神色各异,却都还是腰杆挺得笔直,一看就是宫里出来的做派。
含钏神容亲切,声音不大不小,“大家伙应当知道,我就是从掖庭出来的。”
拿这句话开场,女使们大气都不敢出。
“当初,我在掖庭时一直想知道,这四四方方的天儿,能不能换个形状。”
有的女使神色微动,似是颇有动容。
含钏展眉笑了笑,“能进宫做女使的,都是清白人家出身,再不济家里也是庄户,就算干的事伺候人的活儿,你们身份文书上还是良家子,不是奴籍。”
就像她当初拿着身份文书去京兆府尹换户帖时一样。
良家子,这三个字,意味着很多东西。
良家子在宫闱做女使,是服役,到了年限是有机会出宫的。
含钏再笑了笑,把决定诉之于口,“你们中间若有年满二十岁的,如果想拿回身份文书,重回自由身,三日内去寻小双儿,王府会给你们一笔安家费和车马费,为你们找好行路的镖行,把你们平平安安地送回父母身边。”
女使们有四、五人喜形于色。
按旧例,宫里是二十五岁方可出宫。
在王府,她说了算,稍稍把年纪调低一点,也没什么大碍。
含钏再道,“未满二十岁或不愿意出去的,就需得安分老实,听从王府的统一调配,和我带来的女使们好好相处,我承诺将你们一视同仁,论资排辈,按照一等、二等、三等先划分出来各领差事,若做得好一定有晋升空间,若做得不好,或许还会被一撸到底。”
女使们面面相觑,有的埋头沉思,有的偏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有的跃跃欲试,一看就早有了主意。
这话放出去后,来请辞的人比含钏想象中的少。
小双儿也吐舌头,“就三个人呀”
是呀,就三个人。
二十岁朝上的女使,她摸了摸能有六、七个。
最后想回家的就三个。
就像阿蝉,不想回家,总有不想回家的理由。
至少在王府,谁也不敢平白打杀良家子出身的宫女。
含钏看了小双儿递过来的名单,点点头,又再递了份名单到小双儿手上,“加上这四个人,一块儿给了车马费和安家费送出府吧。”
小双儿埋头看了看,有些不解地望向含钏。
含钏笑着指了指,“这个是敬和宫出来的,这个是坤宁宫出来的,这个的表姐是千秋宫的一等女使水芳这几天筛了筛这三十来个女使的背景,总得趁着这股东风把有嫌疑的一并顺手摘出去吧”
往后再动手,显得太刻意了。
小双儿重重点了点头。
又有些气馁。
自从自家掌柜的嫁进王府后,水芳就比她受倚重了呢
筛了人,就该管事。含钏就坚持两个大原则,内院归水芳与小双儿,层级递交下去,各司口立管事嬷嬷,哪处出了问题就直接找到哪处的管事嬷嬷,一次罚钱,两次赶出去,就这么干脆利落。
人事上安顿好了,含钏总算鼓足勇气核一核账册了,秦王府现今就这么两个人,手里却握着含钏三万两的陪嫁,并徐慨每年三千两的例银、两千亩通州的良田和几个庄子。
不算“时鲜”和“鸿宾楼”的收益,秦王府一年的净收益不算低,算上例银能有六千两。
可账面上的钱,看上去不太对太少了。
收益和支出完全对不上,根本经不起细查。
照目前秦王府的收益,是养不起这个支出的。
含钏知道,耗钱是因为徐慨养着死士,有钱是因为掖庭那间暗室,这都是秘密,谁也不能说。
思忖一番,含钏到底把钟嬷嬷请进府来了。
钟嬷嬷佝着腰,支着拐杖,所到之处皆收割一波女使们敬畏向往的眼神这可是自家王妃亲自出内院接进来的嬷嬷呀听说还是宫里出来的管事老嬷嬷
瞧瞧瞧瞧
自家王妃亲自去搀扶的
瞧瞧瞧瞧
自家王妃亲自斟上了一盏茶
听听听听
诶,不对。
这老嬷嬷怎么一边看厚册子,一边嘴里嘟囔着骂东骂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