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堆的问题想问个清楚,奈何秦寐语不敢。
如果楚卿芫还没有成清濯真人,如果不恨苦地还没有建派,或者说,如今已经是很多年之后,这个世上的女魔头秦寐语已经身亡于雪山之巅……诸如此类的情况,她都会问出口,且高高兴兴去不恨苦地,厚着脸皮赖在晓风残月居。
可如今,让她再次亲身去经历一番,她真的不敢了,即使可以以旁观者的身份。
前生的爱恨嗔痴,随着破执入腹,她葬身于雪山,应该算是有个了结了。对也好,错也好,都和她没有关系了。至于这个她一直奢望的人,注定得不到,何必再去招惹他。
她这个徒弟,做得一点都不合格。
不想再害他一回……
就在秦寐语感概万千,柔肠万千的时候,忽然耳边又响起一句话来。
“那晚……是你……还是只是我的梦……”
这听起来有些含糊的话语砸过来,彻底把秦寐语心里仅存的几丝侥幸砸得彻底咽了气。
倒抽一口气,脊背发麻,这一个分神,没有控制好阴丹,假戏变成真的,秦寐语干干脆脆地晕了过去。
临晕过去那一瞬,秦寐语骂了自己一句。
禽兽!丢人!!
自那日在马车里楚卿芫说了那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之后,再未听他说起其它。因为秦寐语把阴丹藏得出神入化,纵使是清濯真人也是束手无策,左右衡量,决定回不恨苦地找掌门帮忙。
离不恨苦地越来越近,秦寐语反倒不慌了,她已经想好了逃跑的路线。
不恨苦地建在孤山之巅,四周环水,雨雾缭绕,恍若仙境,是个无比骚包的所在。萧风衾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从他每年亲自挑选的瘦腰少年均是上等之姿可以窥见一斑。
因为不恨苦地的地势特殊,马车最多行驶到山脚下的那个小镇子,算算日子,过两日恰好是民间的七夕,按照她上辈子听来的经验,那天街上肯定会有很多人。
到时候,她金蝉脱壳,往人群里一钻,犹如泥鳅入海。哈哈哈,就算清濯真人天大的本事也找不到她。
说实话,这个楚卿芫一路上还真的无比贴心。不但耗时耗心地守着她这个“半死人”,还非常周到,一路上只要有客栈,他都会停下来住宿,花银子让老板娘给她沐浴换衣服。
奈何,这人还真的前世今生一如既往的沉闷,几乎不说话。守着她的时候也极少说话,秦寐语想多知道一些现如今的消息也是不能,只好自己一个人把那阴丹藏起来,自己再给挖出来,再藏起来……
无聊透顶啊!
终于把苦日子熬到头了,被楚卿芫抱下马车,听到已经和那赶车的车夫结清银两,秦寐语比赚了一笔的车夫还要激动。
已经是黄昏时分,阳光照在脸上不甚刺眼,秦寐语被安置在一处房间的床榻之上,还没到晚饭时分,楚卿芫关好房门就出去了,不知道张罗什么去了。
真是天赐良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察觉四周安静非常,并无异样,秦寐语忙把这几天玩得溜转的阴丹逼出筋脉。
一张开眼,就看到深灰色的帐顶。
好久没有看东西了,眼前都是雾蒙蒙的,好一会,她才能看清楚。
窗户半敞着,可以看到那绚烂的残阳铺天盖地地晕染了天地之间。安静地听了听四周的动静,秦寐语慢慢坐起身来。
一阵眩晕袭来,她不禁苦笑,这算不算作茧自缚。玩什么不好非玩假死,躺了这些天,骨头都散架了,拼拼凑凑好一会,秦寐语才勉强把自己从床榻之上挪下来。
手脚无力,扶着桌子慢慢走了一会,秦寐语终于找回了双腿走路的感觉。如今灵脉正常,灵力充沛,秦寐语不着急跑。
毕竟就她现在这副鬼样子,走稳都成问题。
秦寐语四处看看,顺便活络一下手脚。
房间应当是这家客栈的上等房,布置得很是精致雅致,帷幔重重,珠帘层层,几上摆着姹紫嫣红的鲜花,床榻上的一应寝具都是上好的……
秦寐语挑挑眉,环臂抱在胸前,斜斜靠着墙不语。
这个房间算是这家客栈最好的一间了。
这一路上的开销应该把楚卿芫这个家伙的老婆本花的差不多了。
清濯真人对银两不是很在意,有了就花,没有也能受苦。自己跟在他身边数年最是了解,今天吃肉,明天可能就要吃糠咽菜。不会过日子,典型的败家子,小时候富家少爷的臭毛病,这么多年的民生疾苦也没有把他这劣根给除掉。自己这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毛病就是跟他学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歇了一会脚,秦寐语步履蹒跚地开门走人。
路走不好了,再加上身上层层叠叠的裙摆添乱,走到客栈门口的时候,秦寐语已经很是狼狈得满头大汗了。
靠在门边喘着粗气,秦寐语烦死了身上这套衣裙。
好看有什么用。
秦寐语伸手扯过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布料触手软滑,别说还挺舒服的。
身上这套衣裙是楚卿芫给她买的,素净雅秀,颜色一点也不寡淡,恰到好处的粉白色,款式利落轻盈,衣襟处还绣着好看的花纹,一针一线很是精致,应当……能当一些银两……
秦寐语自小长到大没穿过什么好衣服,对这些没有要求,也不感兴趣。
不过,楚卿芫舍得给她花钱,这一点真是不错。
秦寐语抿唇笑了笑,以前真没白疼这个小口吃。
“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过来亲亲热热地打招呼,穿着一身暗红色绣着黑色花纹的衣裙,相貌艳丽,有几分姿色,就是眼神太过浮漂,脸上的笑也是客套的,没有多少诚意,此人是那种典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瞅着她的架势,应该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
这和自己以前认识的老板娘不是同一个人啊,难道换人了?
“我瞅着刚刚是位俊俏的公子将姑娘你抱进来的,你们……”老板娘很感兴趣地看着秦寐语,风情万种地走了到她面前,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弱不经风的俏丽小姑娘,一双眼睛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什么关系啊?”
“啊,你说我夫君啊……”
秦寐语知道这老板娘是什么意思,索性一句话把她可能要问的可能要做的的全都堵死。
果然,那老板娘一怔,应该是没想到他们会是这种关系。只是一瞬,脸上的笑再次绽放开来,言辞间满是夸张:“哎呦,小夫人真是好福气啊,你的夫君真是一表人才啊。”
楚卿芫如今长什么样子,秦寐语一点也不想去细想了。
这姓楚的不但没长歪,还长成一个老幼通吃的美男子,简直就是按照她那个狠心师父的俏模样长的,不然她也不会把人认错了,还……
“我那小夫君的模样是不错,要不然我哪里能相的上他……”秦寐语歇了这一回,身子好了一些,看了看四周,暗暗在心里选好路线,随口胡诌道,“人是闷了一些,好在他对我还算温柔体贴,毕竟上门女婿不好当。”
目视面上满是惊诧之色的老板娘,秦寐语说得有鼻子有眼,“我的脾气不好,他平日里可是受了不少的委屈。我呢,最不喜欢旁人盯着他那张俊脸看,可毁了他的那张脸,我看着的时候又碍眼。我还是觉得挖眼珠子比较快,谁看挖谁的……”
老板娘顿时被这戾气十足的话吓得倒抽一口气:“……你……你这姑娘家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