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寐语手臂处的伤不算严重,有些红肿,楚卿芫用干爽的棉布沾着草药水给擦拭干净,敷上药粉,重新包扎起来。
闯入幻境之中的人,会保持闯入时的状态,这个伤不离开幻境是好不了的,目前只求不会恶化。
楚卿芫把被褥往下拉了拉,女子背部白皙细腻的肌肤宛若暖玉,离腰一掌远的地方横着一道发黑的伤痕,不长,却很深。
这一处伤最严重,估计是因为这处伤势恶化,人才会突然发烧。
受伤时间明明不长,最外面的皮肤却已经有了溃烂之征兆。楚卿芫不敢掉以轻心,他召出破执,化作匕首般大小,在火上烤了烤,才缓缓贴近伤处。
幻境之中,灵息全无,平日一道灵符就可以解决的小伤,如今却不得不这般处理。
“秦芄……”楚卿芫唤了几声,见她始终没应,不得不伸手拍了拍她的脸,“会有些疼,忍一忍。”
秦寐语迷糊不清,低低“嗯”了一声。
刀刃割破皮肉,秦寐语脊背陡然一僵,闷声轻哼,却没有动。
割去腐肉,清洗干净伤处,敷上伤药……
这一系列的动作,楚卿芫做过很多次,从未像这一次这般难熬。
其实这次的伤对于秦寐语来说,真的是不值一提,她亲手挖去腐肉,处理伤口的次数太多了。她知道疼,可已经麻木了,或者说是习惯了。
伤口处理好之后,除了气息弱了一些,秦寐语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倒是楚卿芫满头的冷汗,把破执化入灵脉的时候,他的手还有些微微颤抖。
秦寐语的衣服经过一番打斗,早就破损脏污,如今被雨水淋湿更是不能穿了。
可,药还是要喂的。
楚卿芫端来退烧的药,秦寐语已经烧得开始说胡话了。
他把人用被子包好,直接挪到怀里抱着,一手端碗,一手执着汤勺喂药。
秦寐语很听话,一点也不闹,那么苦的药全都给喝完了。
最后,还是楚卿芫不忍心,给她擦拭干净唇角的药渍,手没有立即离开,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柔声问道:“是不是很苦?”
昏沉沉的秦寐语包在被子里,没有往日的活泼灵动,双颊泛着异常的薄红,少了棱角,倒显得娇憨无比,安静乖巧得令人心疼。
楚卿芫把她的头小心地挪过来靠着他的肩头,抚了抚她那披散下来的长发,眼眸温柔似水,自顾自地说道:“明天给你买糖吃。”
下半夜的时候,秦寐语出了一身的汗,人终于清醒了一些。
手脚被束缚得难受,身上还黏腻腻的,她费力挣了挣,丝毫挣不脱,倒是把睡意给驱走不少。
一睁眼发现一件很不得了的事,她竟然是坐着睡的。
准确说,是坐在别人腿上……
“……”
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的秦寐语表示不知道怎么办。
楚卿芫睡得很沉。
他的头靠在墙上,双手虚揽着裹着被子的秦寐语。
油灯燃尽,室内只有幽淡的夜色,看不清他的神情,可秦寐语想象的到。
清濯真人楚卿芫的睡姿睡态,说起来……乏善可陈。
本来以为美人卧榻,会是多么赏心悦目的事情,却不想愣是有人会把这件活色生香的事情办的带着那么几丝血腥味。
枕戈待旦夸张了一些,可徒弟想敬敬孝心,起了个大早,端着洗漱用品刚行至房门处,就被破执横在脖颈处,一步也不能再进。
而她的亲亲师父大人,拥着被子坐起身,一脸的起床气。
是是是,美人生气也好看,那要是爱取人性命的美人呢……
秦寐语仰脸看着面前这个爱取人性命的美人。
以前年纪小,没经过事,自然没有胆气,清濯真人一个冷淡至极的眼神瞥过来就能把她吓得魂飞魄散。现在的她是死过两回都被阎王踢回来的人,有的是本钱横行无忌。
奈何处境艰难,手拿不出来,想为非作歹都有心无力。
秦寐语挪了挪身子,楚卿芫下意识紧了紧环着她的双臂,秦寐语以为他醒了,刚想说话,忽然额头上碰到一处温暖。
“……快些好起来,明天给你买糖吃,最甜最甜的糖……”
满是睡意的低语中,有着疲惫和担忧,还有不容忽视的温……温柔。
秦寐语吓得瞪着眼睛发了半天的呆。
姓楚这小子刚刚……刚刚是把唇贴在她的额头上?
他这样是是是是在探视她的烧退没退,对不对?
那她还不能说什么。
真真是狡猾啊。
胡思乱想了半天,秦寐语即惊且怒,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踏实。没有血腥的杀戮,没有雪山之巅的决绝,她没有做任何梦,就是单纯在睡觉。
再醒来的时候,秦寐语很是神清气爽。
他娘的这才叫睡觉!
发现自己一个人规规矩矩地睡在床榻上,秦寐语发怔须臾,看着摆在床头清洗干净的衣袍,她偷偷把被子扯过来盖住脸。
待闻到被子上还未散尽的冷梅清香,秦寐语躲在被子下面暗笑。
不是烧糊涂了……
门口响起两声敲门声,随即传来楚卿芫的声音。
“醒了吗?”
秦寐语被吓了一跳,慌忙扯下被子,像是被撞破了什么丢脸的事,她一时之间竟心生胆怯,没敢应声。她悄悄坐起身,向外看去。
外面早就天光大亮,日头正盛,透过门缝能看到有道人影在那里站立不动。
看不到那张脸,秦寐语始终还是觉得外面那不是清濯真人,不过还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姓楚的小子。心一下稳住,她慢条斯理地扯过衣袍穿上。
被命魂傀儡用剑划破的地方,已经缝好,破损之处点缀的是猩红的梅花。
秦寐语挑挑眉,唇角的笑意蔓延开来。
果真还和小时候一样啊,悄摸摸地贤妻良母。
手臂上的伤只要不使力就不碍事,倒是腰窝处的伤,不管是站着坐着还是睡着,都能牵扯到。
呲牙咧嘴把中衣穿上,接下来外面那件秦寐语真的无能为力了,她抹了抹头上疼出来的汗,不得不求助:“楚卿芫,帮个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