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伤……如何了?”楚卿芫忽然问道。
秦寐语见没把话题绕过求,只得老实回答:“郭氏给处理了一下,还行吧,就那样,反正不怎么疼就是了……”
“不恨苦地的药才能治你这符咒所造成的伤,这里的药只能缓解。”楚卿芫顿了顿又说道,“我让掌门派人来接你先回。”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还是和你一起回去吧。”秦寐语摆摆手,冲他说道,“鬼郎君顺手就能除掉的,晚上一天半天的也无事。”
楚卿芫垂眸不语,似在思量什么。
“我在郭氏身上放了灵蝶,若有异动,立即就能知晓,”秦寐语看着他说道,“你要是累了,你歇一会,我守着。”
楚卿芫眼眸清亮:“不必,我已经全部准备妥当,只要鬼郎君现身,就无法脱身。”
是啊,鬼郎君这样的小货色哪里值得清濯真人大费周章,秦寐语笑了笑:“那就好。那个,你先睡,我下午睡了一会,还不困。”
共处一室不是没有过,可秦寐语突然别扭起来。
自从上次她鬼使神差亲了楚卿芫一下之后,除了当时他跟见了鬼似的,这几日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姓楚的眼神不对劲。
他仍旧是那副清冷寡淡的样子,秦寐语注意到,看着她的时候,姓楚的那双眼总是似有什么话要说。
比如现在……
狭仄小屋,油灯昏暗,美人如玉,这种气氛下,秦寐语总觉得不做点什么就对不起面前的含羞带怯的佳人。
“秦芄……”
秦思芄这边想得心猿意马,冷不丁被打断,顿时那些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偃旗息鼓。她最怕他端着那张和自己师父一模一样的脸,郑重其事地喊她的名字。
“嗯?”秦寐语随口应了声,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眼神,“又……有事?”
楚卿芫眸光微动,落在她的脸上:“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伤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道长长的伤疤,上面敷着难闻的药,难看还倒胃口。”秦寐语不愿意,“别看了,看了倒胃口,你都不用辟谷了……”
楚卿芫没有说话,只是眸色沉沉地看着她。
说实话,楚卿芫的一双凤眸本就是多情的,眸光微转,似有柔情万千,奈何他性子偏冷,与之对视,首先就会被他的气势所迫,不由得错开视线,应该……无人知晓那双含情目的温柔似水。
比如此时……
油灯如豆,光线昏黄,淡淡地铺在他的面颊上,以窄细高挺的鼻梁为界,一半露在灯火之下,一半隐在黑暗之中。长睫微垂,随即抬起,犹如蝴蝶展翅,恰好拍打在秦寐语的心尖上,她被那难得的温柔眸色所吸引,直直盯着他的眼。
眼眸黑沉,似是深潭,表面上平静无波,只有不经意间泄露细微的变化。恰恰是因为这点变化,让人欣喜不已,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不由得想要窥探更多。
真是要命!
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话不多,眼睛会杀人的主!
“算了,看吧,看吧!”
对上他的视线,秦寐语瞬间放弃抵抗。
秦寐语解开衣襟,往床上一趴,难为自己厚脸皮竟也有一瞬的不自在,于是,她开始有话没话的找话说。
“真是看不出来郭氏挺秀气的一个小媳妇,动起刀子来还挺麻利的……”
楚卿芫没有接话。
其实,秦寐语身上的伤,他是想亲自给她处理的,可他担心她不愿。那天的事情是他的问题,却是由她来道歉。似乎两人的关系随着第二日秦寐语半是玩笑地致歉有所缓解,可楚卿芫察觉到她刻意的疏离。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她对他道歉,不喜欢她对他疏离。
就算她对他生气,凶他,甚至是骂他,他都愿意的。但他知道她不会,她对他的身份很是爱惜,对清濯真人着四个字的敏感程度让他不敢。怕她会恼了他,彻底离开他。
这个结果是他不能承受的,所以,他怕了,他不敢主动迈出一步,不敢对她说他的心魔因何而来,不敢对她说他的心魔只有她能解……
走到床榻边,楚卿芫伸手牵住那轻而薄的衣袍,犹豫片刻,才扬手掀开,露出衣料之下女子纤细的腰。
女子腰肢纤细,不盈一握,与男子很是不同。再加之她皮肤白皙,在这昏暗的光线下,仍旧是白润如玉。
楚卿芫双颊微热,不自在地垂着长睫,强迫自己将视线只落在那缠着纱布之处。
下山除祟,除了斩杀邪祟,后续有很多事情都需要善后的,比如给那些被邪祟所伤的人治伤,帮助恢复受损的屋院……
清濯真人医治之人不计其数,其中男女老少皆有,在他眼里,一视同仁,皆是病人。
但她不同。
为何不同,哪里不同,皆不得知。
楚卿芫只知道他的心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连带着手都是颤抖的。手悬在伤口之处,始终没有去解开那纱布。
“再上一遍药吧,”头枕在胳膊上,秦寐语闷声说道,“左边还有点疼,你帮我看看怎么回事,真是要命,这都好几天了,也不见好。”
秦寐语的嘟嘟囔囔,楚卿芫听在耳里却不敢应声,他知道自己一出声就会泄露自己的情绪。
“对了,我和你说,郭氏给我处理伤口的时候说漏了嘴,”秦寐语忽然想起来,压低声音说道,“她说她有个儿子,可这刘秀才和她不是刚刚成亲吗?哪里来的儿子啊?”
“她和刘秀才并非原配。”楚卿芫说道。
“啊?这样啊?”秦寐语一惊:“那……鬼郎君还会不会来?”
“会。”楚卿芫说道,“鬼郎君行事之前会先挑选好,郭氏身上有鬼郎君留下的标记,所以,鬼郎君必定会来。”
伤口的左边还有些红肿,许是被牵扯到了,渗出点血,楚卿芫手掌一翻,掌心覆在伤口处。
秦寐语也不是多舌之人,随即也就没问,伤口处传来温热的舒服感,她扭头说道:“别耗费灵力为我疗伤了,这鬼郎君晚上十有**会过来。”
“区区一个鬼郎君而已……”楚卿芫没有松开手,盯着自己的手掌,他垂睫低语,“秦芄,其实那天……我……不是……”
那天,我不是厌恶你的触碰,是我心有魔障。
秦寐语也知道楚卿芫所说的那天是哪天,饶是牙尖嘴利的她也不知道怎么说。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就在此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间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