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驸马爷来过,他还交代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还赏了我这个。”洪意并没有意外,她也见到凤尘从来仪居出来,还用最迷人的笑对自己笑笑,给了自己一个金锭子,要自己看好李汐,洪意虽然经过训练,不会轻易表示出自己的喜怒哀乐。
但是凤尘实在是长得太迷人了,他有心要施展魅力的话,就算天上的仙女都未必可以逃得开,凤尘刚才改变了主意,他有意要让洪意记得自己的存在。
李汐对于凤尘的反应极为意外,难道自己看错了,洪意的话否决了她的想法,凤尘确实来过,他为何没有责问自己?这个真的是凤尘?
他真的如此听话地走了?李汐倚在门边,凝视天空的云朵,云散云聚,看不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那种形状,或者,那个形状是哪朵云都做不出来的吧。
御书房,安佑正在整理奏章,外面的执事太监把花莲送进来,安佑见到花莲,他首先见到的是花莲还在流血的裙角,他叹息一声,没有追问花莲发生何事,他命人拿来纱布,他把花莲按在椅子里,自己找一张矮凳,坐在矮凳上,为花莲脱掉袜子,把花莲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花莲想挣扎开来,安佑更加用力按住她的脚,依然是一言不发。
安佑把她的脚上的血迹仔细擦干,然后用药酒淋在花莲的脚上,花莲吃痛,咬紧嘴唇,始终都不说话,她不愿意在安佑面前表现懦弱。
安佑没有在意花莲的态度,他继续细心地为花莲擦拭伤口,他清理伤口之后再包扎上纱布,安佑的动作很慢很仔细,直到在花莲的伤口上用布条绑上一个蝴蝶结,花莲怔怔地看着伤口上这只欲飞的蝴蝶。
“还想发火吗?”安佑问道,花莲的脸色已经渐渐缓和,安佑依然坐在她的对面,看着花莲神情平静,他知道花莲的用意,却似乎毫不在意,俊秀的脸庞神态寂然。
“你真的要娶李汐?”花莲还是问了出来,她要得到安佑的答案,看着安佑的眼神,她的心里升起希望。
“是,也不是。”安佑回答开始使她的心往下坠,之后又往上升,难道安佑真的不是要和李汐成亲?
“你到底想说什么吗?”花莲等安佑说下去,安佑却不再言语,安佑看着花莲的眼神竟然带着一丝的凄凉,里面好像有无法言明的哀痛一般。
“花莲,如果你愿意等下去,我会完成自己的承诺,如果不能,你可以恨我,不要恨汐儿,一切的错误都在我,而不是李汐。”安佑放开自己的眼神,花莲的心底被触痛,安佑还是为了李汐,但是,和之前的妒忌不同,她从安佑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无比熟悉的自己。
她在一瞬间明白,为何自己会如此喜欢安佑,之前自己就知道,到了此刻就更加深刻了,安佑自己或者已经明白却不愿意面对,他深爱李汐,愿意为李汐牺牲一切,他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只是……
“好,我等你。”花莲忽然说出的话使安佑的神情变化,安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花莲又说了一次,安佑定定地看着花莲,他的目光法神改变,他本来做好承受花莲的怒火的准备,不想花莲竟然轻易放过了自己,她还说愿意等候。
“你知道这句话的后果吗?”安佑低下头,再抬起头,他自己都不能肯定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他已经惯于照顾李汐,没有看到李汐平安幸福,他绝对不会顾及自己的幸福。
“只要你愿意、告诉我真相。”花莲想起刚才李汐的眼神,她以一个女性的知觉盯着安佑,想从安佑的眼中看出端倪。花莲的眼神令安佑心中一动,花莲是沈清鸣的亲妹,本身也是极为出色的大夫,或者……
“相信我,好吗?”花莲看到安佑犹豫不决,她的脸上显出一片温柔的神色,她看着安佑,眼神柔柔,安佑看着花莲,如同沉浸在温暖的阳光中,安佑的心里一软,他总是承担的那个人,其实他的心里深处也有软弱的一面,他也希望有人可以分担自己的责任。
这个人,会是花莲吗?
“你不累吗?”花莲想起李汐的神情,以及以前看到的凤尘和李汐的过往,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她已经想到,李汐和凤尘的事情绝对不只是要嫁给安佑如此简单,如果要嫁给安佑为何是现在?当初先皇就应该把李汐许配给花莲了。
安佑的心弦被拨动,第一次有了完全放松的心情,他看着花莲,说出自己的心情。
花莲听完之后,心里感到欣慰,但是她也有自觉,并不是说一次就可以解决事情,不是说一次,安佑的心就可以靠近自己,就算再说上十次,安佑的心还在李汐身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安佑愿意告诉自己。
“谢谢你,我也有一件事告诉你,你愿意听吗?”花莲主动拉住安佑的手,安佑本来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花莲微微用力,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迎上了花莲的目光,花莲笑了,如同她的目光,灿烂如同三月的阳光,温柔和煦。
花莲这天的心情是从出生以来最好的一天。
李汐坐在大殿,听着下面的大臣在汇报朝政,安佑站在下面,感觉到李汐完全是心不在焉,他皱着眉头,李汐今天的服饰过于简单,除了朝服还是和以前一样,头上的头饰已经是尽可能的简单,幸好李汐天生丽质,不用首饰去装饰。
李汐在知道凤尘在次日离开之后,她一直都没有怎么说话,除了必要的说话,就连饮食都像一个小鸟一样吃得很少很少。
有一个大臣一连问了三次李汐的意思,李汐还是懵然不知,安佑的手指轻弹,把一个小纸团击中李汐的手背,李汐才回神过来。
“准奏,就按照你说的去做。”李汐迅速在脑中回忆刚才大臣所说,同意了大臣的说法。她在心里也在依赖安佑,安佑的处理事情虽然不及凤尘,但是此刻她只能暂时依靠安佑了。
如果不是责任心驱使自己每天都要上朝,她实在不愿意面对这些大臣。好不容易熬到下朝的时候,李汐可以陷进自己的沉默,安佑走到李汐身边,李汐都没有感觉。
“汐儿,去找凤尘吧,把一切事情说清楚,就算你要把皇位禅让给凤尘,也要把他找回来,我们才能离开,汐儿……”安佑的手按在李汐的手背,李汐的手和她的面色一样,一片冰凉,李汐对安佑的说话报以一丝苦笑。
“还不到时候,这个时候去见他,我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告诉他真相,求他回到我的身边……小哥哥,我知道自己连累了你,对不住你了。”李汐本来想找花莲说清楚,不想就连花莲都在同一天出宫,不管如何寻找都找不到花莲的踪影。
“没事,汐儿,我对花莲的心意如何,你也清楚,我还落得一个安静,等到将来出宫的时候,我们就找一个山林隐居,要是再找到适合的人,你再嫁给那个人也一样,至于我,一个人也是逍遥自在,怎么样?”
安佑知道一时难以改变李汐的心意,干脆就转移李汐的注意力,安佑的话并没有使李汐的心情得到转变,反而使李汐的心情更加差,安佑所描绘的场景正是自己以前和凤尘说起过的情景,如今换成安佑,她实在接受不了。
“公主,外面有人求见。”洪意走进来,她已经习惯安佑和李汐在一起,她低着头对李汐说道,她的声音并没有因为低头而有所提高或者减弱,恰好可以令李汐听到。
“这个时候有谁会求见?”李汐和安佑都觉得奇怪,李汐正想问下去,如果不是极为重要的人,她不想召见。
“是我。”一把苍老硬朗的声音从门外传入,与声音一同出现的是凤鸣,安佑和李汐见到竟然是凤铭,同时走到凤铭身边,伸出手搀扶凤铭,凤铭推开安佑和李汐的手,颤巍巍跪在地上,李汐大为吃惊,和安佑同时想扶起凤铭,还是被凤铭推开手。
“老爷子,你想做什么?你想折煞我吗?”李汐伸出手三次,都被凤铭推开,李汐顿时心慌,她说话已经带着哭腔,安佑的双手穿过凤铭的肋下,硬是把凤铭拖起来,凤铭毕竟年老,力气不及安佑,只能任由安佑把自己扶到台阶上坐下,这里是大殿,并没有安放椅子,凤铭也不愿意坐在龙椅里,只能暂时把他坐在台阶上。
“老爷子,到底什么事?”安佑见到李汐就要哭出来,本来心情就极差,见到凤铭的举动,她的心情只怕已经跌落到谷底,他只能代替李汐发问。
“公主,虽然凤尘不是我的亲儿子,说到底,我也是养大了他,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如今他要出家,要做和尚,断绝六根,你说,我要怎么办?我怎么去见他的娘亲,难道我要告诉他娘亲,对不住了,娘子,我让你的儿子做了和尚……”
凤铭还没有说完,就已经在放声大哭,他满脸的皱纹都缩在一起,看起来更加显得老态龙钟,李汐听到,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了。
凤铭见到李汐昏倒,立时收声,安佑横了一眼凤铭,然后对着柱子后面喝道:“爹,你躲在后面看够没有,你为何没有和老爷子一起出现,两个人一起哭才更好。”
安国候一脸的讪讪从柱子后面出现,面对儿子的怒火,他嘻嘻一笑,但是神态非常认真:“佑儿,你不要以为老爷子在说笑,凤尘确实要出家了,要是你不信,可以和汐儿赶往栗山的南山寺,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安国候坐在凤铭身边,两个人彼此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
安佑真是被他们气到哭笑不得,眼前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和这两个老人家计较,而是救醒李汐。
回到来仪居,安佑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花莲,一身绣着荷花的素淡长裙,上面罩着一件也是绣着荷花的短襦,衣襟绣满了没有绽放的荷花。
“你怎么在这里?”安佑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问道。花莲没有说话,指指李汐,她是目前最适合的人选,安佑只能退出房间,花莲拿出银针为李汐针灸。
李汐的情况出乎意料的差,花莲也愣住了,没有想到李汐连续几天都几乎没有进食,即使中途因为安佑的恳求硬是吃了一些东西,之后又吐了出来,凤铭带来的消息过于震撼,李汐承受不住,她的脉象很弱,花莲用尽办法才使李汐的脉象平稳。
花莲走出房门,见到安佑就在门口守着,她只是命令安佑去拿一些米汤过来,等到李汐醒来,好让李汐吃下。
“不要问任何事情,你只要吃下这些米汤和药丸,才有力气去找凤尘,才能对得起凤铭大人。”花莲没有让安佑进来,而是自己端着米汤进来,用银针刺激李汐的穴道,是李汐得以立即醒来,她把装着米汤的托盘塞在李汐的手上。
李汐一言不发,张大嘴巴就把米汤倒进自己的嘴里,然后把药丸塞进自己的嘴里,等到所有的东西都吃进肚子,她推开花莲,径直走向宫门,安佑早就命洪意准备好快马和李汐一起前往南山寺。
安佑望着李汐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中,他转头对花莲板着脸:“你最好就是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要不到南山寺的人就是我。”
花莲出乎意料地对安佑笑笑,耸耸肩。
“你要是敢到南山寺,我就收拾你!”花莲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笑,一步一步走向安佑。
李汐和洪意赶到南山寺,听到山顶的钟声响起,李汐差点又要昏倒,难道凤尘真的要剃度了?她心里真是后悔,应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凤尘,她已经不能失去凤尘,他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洪意瞪着大眼看着李汐用最快的速度奔向南山寺,洪意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李汐可以跑得这么快。
李汐到了南山寺,见到殿门打开,她立即跑进去,见到有僧人在扫地,地上全部是黑色的头发,李汐呆住了,除了头发,什么都没有了。
李汐愣在当场,难道凤尘真的已经剃度出家了?
“施主,你为何在此?”一个长须白眉的僧人走出来,见到李汐,双手合十,面目慈祥。
“刚才……是不是有人在这里剃度?他真的出家了?”李汐的声音颤抖,如果凤尘真的出家,自己就算是炎夏国的公主也是无权阻止。
“是啊,刚才有一个人剃度了,说是要六根清净,被人伤得太深,对尘世没有半点的依恋,施主,你认识此人?他说自己只有一个老父而已,莫非施主是他的姐妹?”
僧人彬彬有礼,李汐却如同晴天霹雳,剃度已经完成,事情再也难以挽回。
“我不是他的姐妹,我是他的……妻子。你可知道,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就擅自给他剃度,你犯下了死罪!”李汐回神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僧人,看来应该是主持,她气极开口丝毫不客气地指责对方,竟然没有经过自己或者凤铭的同意就为凤尘剃度,这个是不能原谅的事情。
“公主言重了,我们这里本来就是清净之地,就是为了解除烦恼之地,公主如此愤怒,莫非因为刚才这个人和你的尘缘未断?”主持还是很好态度地对李汐说话。
“他是我的夫君,我们之间的姻缘还没有断,我们之间……”李汐一时之间难以说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情,她看着眼前的僧人,心中气极又是急极,恨不得扯掉这个僧人的胡子。
李汐的脑袋忽然停住,等等,她是便装来到这里,她以前没有来过南山寺,这个僧人怎么知道自己是公主?自己从进来到现在,不曾说过自己的身份?
再仔细端详,她觉得这个僧人是自己非常熟悉的人,凤尘!
见到李汐的眼神变化,凤尘意识到李汐已经看穿自己的身份,他笑嘻嘻地扯掉自己的胡子,露出真面目,这个是他和花莲计划好的,只能用这个办法才能逼得李汐确认自己的心意。
“汐儿,对不住了,要不是这个机会,我也不能告诉你,和你在一起才是我最大的心愿,其他的,对于我,不再重要,好吗?汐儿,不要再赶我走,我们是不能分开的。”
凤尘看着李汐,他以为李汐会发火捶打自己,不想李汐的眼中渐渐盈满泪水,一把抱住凤尘,她的泪水渐渐打湿了凤尘的衣衫。
“我们以后都不要分开了。永远永远。”李汐的心中充满迟来的幸福,她不想再对凤尘发火,也不想再为无谓的担心和凤尘分开。
“是的,我们不会再分开,汐儿。”凤尘拥住李汐,他的泪水,滴落在李汐的心上。
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落在两个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