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怂恿朝臣,要将公主赶出朝堂,面对咄咄逼人的百官,公主当堂削发立誓。众人只道公主心狠手辣软禁兄长,却不知那个孩子,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话说到这里,凤铭眼眶已经微微红了,他是看着李汐一步步走来的人,这其中的辛酸痛苦,连他这个久经战场的人,都替她赶到难受。
“尘儿,你说公主以权谋私,殊不知那个皇榜的发放,一是为了为父,二也是为了皇上的病情。公主无时无刻不盼着皇上的病好,自己能交出摄政大权,她到底还是想做一个普通的女子啊!”
凤铭讲了很多李汐的事情,凤尘脑海中却始终回荡着那一句“她到底只想做一个普通女子啊!”
“为父说了这么多,也不忘你能完全接受公主,只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大义,你也该放下对公主的成见,为天下苍生出一份力。”
“我凤尘此生只敬强者。”凤尘没有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福伯已经老泪纵横。
见凤尘出来,福伯自觉失态,擦了擦泪水,忙道:“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老爷,公子,请吧。”
凤尘侧身移步,淡淡道:“我不吃了。”
凤铭走到门边,看着他的背影道:“三个月后便是选贤大试,为父已经替你报名了。”
凤尘稍稍驻步,没有回应便离开了凤府。
“老爷,你说公子会听从你的安排吗?”看着那抹黑色的身影离去,福伯担忧地问道。
凤铭捋了捋胡须,笑道:“我的儿子,还能不了解,这小子迟早拜倒在公主石榴裙下。”
福伯只觉得后背发凉,公子虽然冷,到底没老爷这么多把戏。
李汐离宫两日,李铮便自责了两日。
魏子良虽心中不忍,可想着公主良苦用心,生生忍住告诉他真相的冲动。
李盈盈能够在宫里嚣张跋扈,一是缘着自己背景,二是因李铮对她的依赖。
被李汐当众责罚,令她颜面扫地,可皇帝为了她和公主冷战,这令她很的面子。她自小就被当做皇后养的,自然很懂得驭人之术,何况还是李铮这样弱智的皇帝,她驾驭起来,更是得心衬手。
可接连两日,李铮未曾来未央宫,令她不免有些疑惑。也担心李铮和李汐和好后,自己在后宫的地位受了影响。
这日,李盈盈遣了自己的贴身宫女,巴巴地去请了李铮来。本欲再装装楚楚可怜,却见李铮满脸愁容,眉头紧缩,再不复往昔开朗。
“皇上这是怎么了?有谁惹你生气了?”李盈盈俯躺在床上,伸手拉着李铮的手,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李铮一口气接着一口气叹着,犹豫着要怎么说。终于耐不住李盈盈软磨硬泡,将自己和李汐的事情和她说了。
李盈盈心中一惊,随后一喜,表面难过地垂下头,“都是臣妾的错,明知道公主对臣妾有成见,那日原不该惹她的。”
李铮自听不出李盈盈话中的意思,以为她正自责,一头安慰道:“这本不是你的错,汐儿也是为了朕好,朕原本要去道歉的,却没想到,她竟然赌气离宫。宫外那样危险,她一个人在外面,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过来。”
“公主离宫了?”
见李铮点头,李盈盈心中冷笑,总算是让她逮到机会了。“皇上,公主不过耍耍小性子,很快就会回来了,你也不用太着急。”
三言两语,将李铮哄走,李盈盈立即唤来贴身丫头,细细嘱咐一番,“你将这个消息传给父亲,告诉他,务必不能让李汐活着回来。”
小丫头应声去了,李盈盈躺在床上冷笑,“李汐,你敢打我,本宫就要你的命。”
刘放在西苏做了几年的知县,为官倒也清明,口碑极佳。只是上司不看好,一直没有升迁的机会,便拿着自己几十年的积蓄找上了廉亲王。
那时正是二皇子怂恿朝的时候,李权将刘放写的一篇关于歌颂李汐的文章给散出去,虽没有解了李汐的困,却也很大程度上给了她鼓励。
事情结束后,李汐果然找到了刘放,还将他调派到京基做了知府。
刘放从此便以李权命令马首是瞻,暗中给他作了不少事情。李权也着实没有亏待他,更将他的儿子刘远行收做干儿子,以至于刘远行在京中飞扬跋扈,无人敢管。
今日街上刘远行受了那么大侮辱,拖着满身伤口就跑到廉亲王府哭诉。
“义父,那人打了孩儿不要紧,可他分明没把义父放在眼里。”刘远行很聪明,知道李权和当朝公主不对盘,特意将那李汐的话添油加醋一番,“孩儿抬出义父的名号,那人却说……”
李权收下刘远行,原本只是为了让刘放给自己做事,他在京中所作所为,也有所耳闻,深知他不是个做大事的,就没怎么管。
现在他到了自己面前,多少还是听他说说,听到一半,见涉及自己,连忙沉声问道:“说什么?”
“那人说,廉亲王再怎么厉害,也得听从公主的吩……”
刘远行一句话还未说完,李权已经将杯子重重扣在桌上,阴阴说道:“老夫不过瞧着她是个丫头,礼让三分罢了。”
刘远行身子一颤,忙拍着马屁,“孩儿自然清楚,只是外头的人不这么想。”
李权正要说话,外头管家小跑着进来,在他耳边而语一番。
就见他神色一变,吩咐人招呼好刘远行,便随着管家离开大厅,去了书房。
书房内有小厮等候,见李权来了,恭敬地行了一礼,“王爷,那人今晨离宫,皇贵妃的意思,是让她不要回来了。”
“消息确切吗?”李权压着激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是皇上亲口说的。”小厮回道。
“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李权挥了挥手。
小厮离去,管家关了房门,李权负手在房间里踱步,沉思着开口,“公主这个时候离宫是为了什么?”
“莫非是和皇上吵架,赌气离宫的?”管家捧着茶跟在他身后,猜测道。
李权喝了口茶,摇摇头,“那丫头若是意气用事的人,本王也不用这样着急除去她了。”
管家又道:“奴才想着,刚才刘公子说的那事,公主离开皇宫,必定会乔装打扮,这京基不把王爷放在眼里的,也只有他了。”
“是了,身边跟着两个武功厉害的,必定是新衣和幻樱两个丫头。”李权眯了眯眼,“尚武,你立即派人四下寻找,找到人后先别动手,确保万无一失。至于那三个人是不是公主,就让远行去试试便知道。”
李权走到门边,想到了什么,又回头道:“狼崽子养了这么多年,是时候派上用场了。凤铭的儿子既然从边关回来了,告诉血风,让他立即回来。”
“是。”李尚武垂首应道。
李权会不会帮自己,刘远行心里也没底,正忐忑不安,见李权来了,立即起身行礼。
李权摆摆手,露了笑脸,“既然有人打了你,你就要加倍打回来,为父还有事情,就让李峰随你去一趟,切记,为父不想牵扯到一些麻烦事当中。”
李峰是李权的家奴,一身本事不说,下头跟着一群好手,杀人放火什么都做过,是个心狠手辣的。
刘远行自是感激的千恩万谢,又保证不会牵连到李权,这才离去。
李权阴着眸子送刘远行到门口,若那人是李汐便好,刘远行始终是个祸害,即便杀不了她,也能趁此机会除去这小子。
李汐三人渴饮溪中水,饿食山中果,一路马不停蹄,终于在四日后赶到了西苏地界。
三人都是疲惫不堪,李汐不忍,见路边有个茶棚,正好歇歇脚。
新衣累的瘫坐下去,倒了茶刚要喝,被幻樱劈手夺下,不满地嚷着:“幻樱,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就可以恣意妄为……”
幻樱仔细检查过杯子和水,才又递给她。迎了李汐坐下,又给她倒了茶,自己才坐下。
李汐看了新衣一眼,“出门在外,谨慎小心必不可少,这一点,你害的多和幻樱学学。”
新衣虽然不满,可这也是事实,无从反驳。闷闷地喝了会茶,又问道:“公子此行,可有十足把握?”
李汐扣下茶杯,叹口气,“江湖中人大多不愿与朝廷过多交集,虽说医者父母心,可那清莲公子到底是怎样的人,并不清楚,但愿,老天爷能站在我这边。”
茶棚中还有三两桌人,高声讨论着什么。
“听说死的蹊跷,就在前头千牛镇,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那可是个好官啊,可惜就这么死了。”
李汐一个眼神,新衣已经端着茶壶凑过去,做出一脸好奇的表情,“几位大哥说着什么,小弟也想听听。”
新衣说着,殷勤地给三人倒了茶,又让小二上了凉碟,笑嘻嘻地等着。
那三人见新衣如此会来事,一边吃着茶点,一边就与他讲了起来。
原是前面镇上发生了几起凶案,三天时间,死了三个朝廷命官,皆是好官。
李汐听了那三人的名字,蹙眉起身,招呼二人上马离开。
行了一段路,她才停下来,幻樱蹙眉说道:“公主,此事没那么简单,张涵、柳青、秦泰三位大人的属地都不在千牛镇,却死在千牛镇。而且……”
“而且,他们三人都是我亲口御封的。”李汐接着幻樱的话,幽幽说道。
新衣道:“正好,此次我们也要去千牛镇,一探究竟。”
李汐看了新衣一眼,真不知道她这样单纯是好是坏。
幻樱瞥了新衣一眼,担忧道:“此次属下只带了二十名女侍,是不是再追加人手?”
“也好,你火速加派人手过来,我们先去千牛镇看看。”李汐说完,一拉缰绳,转头对新衣嘱咐道:“前面没那么安全,行事一切小心,切勿冲动。”
见二人神色凝重,新衣也知道事情严重,点点头,认真道:“新衣明白。”
茶棚依旧热闹,凤尘拉了缰绳,在茶棚外下马。
小二殷勤地过来拉着马去喂,被凤尘一把拉住,示意不用。“可见过三人骑马过去?”
小二眼珠子转转,一锭银子落在他怀中,惊喜地放嘴里咬咬,又掂了掂,方才狗腿地说道:“确实有,他们原是要去千牛镇的,可一打听那里死了人,便吓得不敢去了。”
凤尘低咒一声,翻身上马,往另外一个方向赶去。
这个女人也就这点胆量吗?自己还担心她去了千牛镇出事,果然是太高看他了。
想到这里,凤尘心中一顿,堪堪拉住了缰绳。
马停了下来,四下乱打着蹄子,原地不安地转着。
凤尘一张脸青的可怕,眸子阴凉。
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心惊,怎么会担心她?
他定了定神,自己一定是为了炎夏。
这样一想,心中舒坦不少,又策马奔去。
凤尘消失不见,一高一矮从茶棚里出来,矮的那人正是刘远行,而高个子则是李权的家奴李尚武。
李尚武人如其名,天性好武,练得身材魁梧,满脸的络腮胡子。炎夏男子皆续长发,他偏说长发在打架时容易落下把柄,硬是剪了个光头。
“李大哥,这人还曾救过小弟一命,他怎么会帮那小娘皮?”刘远行不解地问道。他虽然是李权的义子,可也知道自己的分量远远不及这个家奴。
李尚武打从心眼里瞧不起弱不禁风的人,尤其是刘远行这样毫无实力还欺行霸市的,冷冷瞥了他一眼,声音却平了几分,“他既然能救你,就说明是个爱管闲事的,知道你和那三人有过节,万一找上门来,太麻烦了。”
刘远行恭恭敬敬作了个揖,“还是李大哥考虑周全。”
“行了,走吧。”李尚武语气虽平,眼里心里都是鄙视。
半日功夫,李汐三人来到千牛镇,小镇不大,房屋重重叠叠,可见人口众多。只是街上十分冷清,行人绝迹。
清风徐来,太阳拉长三条孤零零的黑影,三人将马拴在镇外,徒步进了小镇。
“这一路行来,听到不少关于小镇的传言,难道真的闹鬼不成?”新衣说完吐吐舌头,不等李汐说话就道:“属下胡言的。”
李汐眉头一蹙,就听得斜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三位公子是要进镇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令三人都提高了警惕,转头望去,老者从破落的小巷中探个头出来,一头白发异常凌乱,满面土灰,看样子该是个乞丐。
三人少了些许戒心,行了过去,见老人是瘫坐在地上,两条破烂裤管空荡荡地软在地上,竟没有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