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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章
    消息传来,李汐忍不住抚掌大笑,一个好字还未脱口而出,见满朝文武皆瞧着自己,忙敛了神色,“凤将军三战三胜,乃我炎夏之幸。北狄扰我百姓,必定给它一个沉痛的教训,方才能令他们安心。皇上与本宫的意思,再调集十万大军,并后期粮草,赶赴铜城,相助凤将军。”



    李汐话音落下,满朝议论起来,有人同意她的看法,不将北狄打的疼了,不知炎夏天威不可犯。可也有人反对,毕竟战争劳民伤财,只要北狄不再来犯,我们何必消耗财力物力?



    凤铭与安国候自是支持李汐的,李权端坐朝首不发言,朝中便有过半的官员呈观望之势,一时间反对的、赞同的、观望的,分成三派,各自僵持不下。



    李汐面色微寒,边关安危事关炎夏百姓的安居乐业,这些身在高位的人,只顾着自己的荣华,丝毫不为百姓考虑。



    她微微叹口气,将目光放在李权身上,李权不发话,这个决定便很难下。“皇叔认为如何?”



    眼下,她也只能期盼这个一心要把自己从摄政大椅上拉下来的人,心里还怀着天下。



    听得李汐问了自己,李权起身,朝她抱拳,神色淡漠道:“战场已开,这民也劳了,财也伤了,百姓的安危也得到了保障。”



    他说到这里,便坐下,便不再言语。



    李汐无奈地扶额,六叔这是摆明了要站在中间了。他不发话,可如何是好?



    目光只得又落在安佑的身上,他鬼点子一向最多,现在正是用他的时候。



    迎上李汐的视线,安佑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无奈。这朝中多是保守的顽固派,连父亲都没法说服他们,自己这个闲侯爷能有什么说服力?



    朝上形势僵持不下,李汐只得无奈,示意李铮退朝。



    谁知,李铮却在此时起身,望过众人,朗声道:“圣旨,令安佑为先锋官,率领十万大军,押解粮草赶赴边关相助凤尘,驱逐北狄。”



    满朝鸦雀无声。



    所有人皆静了下来,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惊愕地看着那个立在玉阶之上的男子,有那么一瞬的恍惚,突然觉得,这就是炎夏的皇帝。



    李汐也怔楞住,皇兄在朝堂之上从不发言,更遑论拟定圣旨。



    李铮原是见李汐为难,这才站了出来,如今见众人都不说话,自己心里也没底。他目光中透了一丝恐惧,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感觉到李汐的视线就落在自己身上,突然间就有了勇气。



    整个朝堂鸦雀无声,安佑脸上的表情有惊愕换成欣喜,又在嘴边化出一抹无奈。他整襟上前,双膝落地,“臣,领旨。”



    李汐的瞩目,安佑的话,给了李铮无尽的勇气。他面色一正,朗声道:“新衣,即可拟定诏书下放六部。小侯爷,朕等着你们凯旋归来。”



    “臣定不负皇上众望。”



    早朝在众位大臣惊愕与扼腕中散去,李铮一入勤政殿,便拉着李汐迫不及待问道:“汐儿,皇兄有没有做错?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李汐看着适才还一身凛然的人,此刻在自己面前,犹如怕做错事的孩子,心中泛起点点暖意。笑着拉住了李铮的手,柔声道:“皇兄做的不错,这才是我炎夏的皇应有的气势。”



    李铮如释重负,“沈大哥……”随后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忙闭了嘴,一路跑着出了勤政殿,“我去找沈大哥。”



    李汐无奈地摇摇头,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仔细脚下的路。”



    待李铮身影消失,李汐挨着案坐下,神色却格外的沉重。



    “主子,照此看来,皇上的病情有所好转了。”新衣端着茶上前,见李汐神色不对,担忧问道:“主子在担忧什么?”



    “皇兄病情好转,我本该高兴的,可心里总觉得不安。”李汐深吸一口气,见新衣担忧的神色,隐去眉宇的不安,“许是我多虑了。你下去准备一下,传安佑入宫一趟。”



    新衣应声而去,安佑还未来,倒是有女侍来禀报,皇贵妃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李汐闻言不知悲喜,李盈盈这两月来一直宿在乾清宫,为的就是这个孩子,六皇叔该当高兴了罢。



    默了许久,李汐才吩咐道:“立即请宫里最好的太医给她安胎。”



    女侍小心翼翼回禀道:“皇贵妃指名要神医给她安胎,说宫里的太医信不过。”



    李汐咧咧嘴笑,太医院可有不少太医是他们李家人,李盈盈连他们都信不过,却偏偏相信沈清鸣?沈清鸣要负责皇兄的病情,正好皇兄也必定是要陪着她的。想了想,她又觉得不妥,沈清鸣不仅要负责皇兄的病,还要负责三哥的身子,如何抽的开身?



    如此一想,李汐也为难了,李盈盈既然把话说出来,宫里的太医她肯定是不用的,届时再三言两语挑拨,皇兄也会偏帮着她,又要闹起来的。



    李汐正兀自沉思之际,新衣已经领着安佑进殿了。



    安佑听过李汐的顾虑,无谓地笑笑,“能者多劳,宫里最好的太医莫过神医清莲,皇贵妃初得贵子,自然小心为上。你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左右那位神医在宫里,只怕也是闲着无聊的。”



    李汐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便让女侍去乾清宫问问沈清鸣的意思,又让新衣去库房挑选着礼物,送去甘露宫。又言明自己晚间再去看她。



    女侍领命去了,新衣却有老大的意见,嘟着嘴表示不满,“主子对她也太好了。”



    “她肚子里是皇兄的骨肉。”李汐对李盈盈的厌恶不比新衣少,可一想到她也是个女子,被父亲逼着入宫,也是可怜。



    新衣一面嘟哝着,一面下去了。



    “你这丫头,都让你宠的无法无天了。”安佑随意择了一处坐下,笑着调侃李汐,却没想到自己完全没点正经。



    李汐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正色道:“倒是有事与你交代,此次赶赴边关,责任重大,途中万不可有闪失。六皇叔那头,李盈盈如今有了身孕,他肯定不会再打你们的主意,此次你去该是安全的。”



    安佑一声短叹,又是一声长叹,最后歪在桌上笑着打量李汐,“你告诉哥哥一句实话,是不是对凤尘那小子上心了?”



    李汐知道安佑素来没个正经,可也没想到她问的如此直白,未羞先恼道:“若你肯将关心风月之心,放一半在朝堂上,我也不会如此为难。”



    安佑笑着打哈哈,随后又将话题扯上凤尘,“三军凯旋之日,便是你与凤尘大婚之时,你,但真不后悔?”



    李汐在安佑面前从不掩饰自己,闻言一声苦笑,“你觉得我有后悔的余地吗?”



    安佑不语,忽的上前揉揉李汐额前的碎发,转身离去。



    李汐兀自撑着案,胡乱想着安佑的话,想着想着便自嘲地笑了起来。两人不过政治婚姻,有什么值得上心的?



    李盈盈一朝有孕,后宫掀起不小的风波,无论是一心要巴结她的,还是打从心底厌恶她的,无一不纷纷上门送礼,一时间甘露宫热闹非凡。



    而李盈盈每日懒懒地坐着,看着那些人来了又走,嘴角轻轻勾着一抹仍旧嚣张的笑意。这笑意在李汐到来的那一刻,化作了一丝得意,一丝挑衅。



    李汐无心与她计较往昔的事情,目光落在她用手拢着的小腹上,细细嘱咐着平常的一些琐事,仿佛之前那些不愉快,从来未曾发生。



    李盈盈歪靠在榻上,一手抚着小腹,微微抬首看着李汐,嘴角的笑张扬而放肆,“你现在是不是想要杀死我?”



    “我杀你做什么?”李汐微微摆手,新衣已经搬来一张莲花凳来。



    李汐坐下后,才仔细看了看李盈盈,两月不见丰腴了不少,小腹隆起虽不明显,从她护着小腹的双手可以看出,里头正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见李汐的目光,李盈盈本能地缩了缩手,紧紧捂着肚子,“你早就想要除去我不是吗?”



    李汐莞尔一笑,自己确实想要除去她,可今时不同往日,六叔要利用她肚子里的孩子,自己为何不可以利用?这个孩子一出世,便可立为太子,届时朝中反对自己的人,定会因为太子而拥立皇兄。



    李汐的笑,令李盈盈心中发寒,她忍不住将身子往榻上缩一点,拢紧了薄毯将自己裹得严实些,戒备地看着李汐。



    “你既然请了沈公子为你养胎,便说明你清楚地知道这个胎儿的重要性,不要出了差错,这是你在宫里唯一的筹码。”李汐脸上带着惯常的笑,笑的很诚挚,精致,也很冷酷。



    李盈盈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笑,幼年李汐也是这样笑的,天真又可爱。可如今这张笑脸,给她的除了陌生感,便是恐怖。



    “李汐,你在盘算着什么?”李盈盈不自觉地护着小腹,生怕李汐下一秒就会扑上来。



    李汐仍旧静静地坐着,盯着李盈盈的肚子看,看了许久,她才起身离去,行至门边,方才回头冷笑着对李盈盈说道:“皇兄是真心待你,即便你对他无情,本宫希望你看在幼年的情分上,看在腹中孩子的情分上,不要负了他。”



    她的声音温柔,这却不是请求,而是警告。



    李盈盈看着那一抹绛紫的身影消失在门边,拢着小腹的手无力垂下,唇边荡开一抹嘲讽的笑,“可惜,我肚子里什么都没有。”



    新衣不知主子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一旦有了孩子,廉亲王一定会利用这一点逼迫主子离开朝堂,届时即便有二老相助,朝堂之上又会掀起一番风云。



    李汐何尝没有想到这些,只是李盈盈这孩子生下来,对自己是利大于弊。一来孩子被立为太子不满自己摄政的人,定会将目光放在太子身上,全力相助他。二来也可暂时牵制李权,一旦与凤尘成亲,得到虎符,届时便可不受李权的摆布。



    虽是如此打算,李汐心中却是没底,想起先头凤铭的话,心中惴惴不安。



    凤铭在得知李盈盈怀孕后,第一时间找到李汐,他担心李盈盈日后会利用孩子,挑拨皇上。



    一路想着,李汐择了一条小道转入,两旁的竹叶掩映着苍翠的藤蔓,藤蔓上爬满了不知名的紫色小花。



    新衣将带来的东西交给甘露宫的丫头,这一出宫便不见了李汐的身影,寻了许久才在小道上见了她。瞧着她愣神的模样,便知又是思索事情过头,连路也不认得了。



    她轻叹一声,正要上前去,却听得一缕幽咽的笛声传来,如泣如诉,正是沈清鸣在李汐生宴上吹奏的那首曲子。



    曲子令李汐回了神,茫然地瞧了瞧四周,便循着笛声走去。她一边走,身子一边忍不住颤抖,紫色衣袍勾住两旁的竹枝,引得一路竹叶乱颤,却浑然不觉。



    穿过竹林小道,又转过两个轩廊,笛声越来越清晰,李汐的颤抖也越来越明显。



    最后,她终于停留在一座古老的宫殿面前。



    殿门虽打扫的干净,可因年久失修,朱漆开始斑驳脱落,留下一点点乌黑的痕迹。笛声透过门缝,从里头传来,清晰可闻。



    “母妃,是你吗?”李汐人已经恍惚着朝那道铜门走去,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一声期待,还有委屈与哭诉。



    新衣瞧着不对,连忙上前一把拉住李汐,大声喊道:“主子,你醒醒,皇太妃不在里头。”



    笛声戛然而止,李汐回神,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朱漆大门,自嘲地笑了笑。



    “新衣,我是不是好傻?”李汐无力地靠在柱子上,脸上的笑十分的苦涩。



    新衣紧紧抓着李汐的手,想要给她安慰,可实在不知说什么,最后只是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不知公主驾到。”



    温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李汐身子僵直,生生地拽着新衣的手,收拾了一下表情,才转过头去。见果然是沈清鸣,他仍旧穿着一袭白色的袍子,拱手在前行礼,两手之间握着一管笛子。



    李汐已经有些明白,还是不确定地问道:“适才,是沈公子在吹笛?”



    沈清鸣点点头,“闲来无事,又觉此处清幽,不觉便……”



    “沈公子从何得知此曲?”那日生宴后李汐便想要询问,奈何因凤尘出征一事,便搁下了,事后又将此事抛至脑后。



    李汐向来最重礼仪,却在此时打断了沈清鸣的话,令他十分惊讶。又见她表情十分凝重,深知其中必定有隐情,如实说道:“曲子是家师所传。”



    李汐默了片刻,新衣却已经抢先疑问道:“你师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