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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7章
    李铮道:“汐儿虽然交给了你,但还是朕的皇妹,何况你们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



    李汐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就着点心喝茶,默默地听着两人小孩子气的对话,心里直打鼓。



    二人说着说着,索性席地而坐,从李汐的外貌品德,再到才能智慧,一一被他们翻出来说事。



    最后不知李铮说了什么,凤尘忽然翻身而起,吻了李汐。



    李铮在一旁看着直跳脚,一把将凤尘拉开,护着李汐道:“不准占汐儿便宜。”



    凤尘好笑,“汐儿是臣妻子,何来占便宜之说?”



    李铮找不到话反驳,最后涨红着一张脸道:“朕,朕下令让汐儿休了你。”



    “皇兄……”李汐无奈地扶着额头,两人赌气,为何自己要夹在中间?想到这里,她狠狠瞪了二人一眼,带着新衣径直离去,留下二人在原地傻了眼。



    八月初,李盈盈被封为皇后,李依依也在当日进为贵人,后宫妃嫔也多进了位份,得了赏赐。



    册封这日,因李汐不喜热闹,凤尘又回了凤府,便一个人称病躲在来仪居享受清闲。凤尘特意照着凤府的藤床做了一个在院子里,除了下面没有池子,其他一切都还可。



    李汐躺在藤床上,书还未翻开,远远瞧着幻樱匆匆行来,隧问道:“出什么事了?”



    幻樱行到近前,才道:“刘氏听说李承锋没被处死,悬梁自尽了。”



    李汐晃了一下,书从手中滑落,闭眼叹道:“是我害了她。”良久之后,她又道:“把她厚葬了吧。”



    幻樱应了一声,见李汐没有再说话的打算,又问道:“公主,李承锋的事情,但真这样完了吗?”



    李汐不解地看向她,双眼不经意间瞥见了她腰间的香囊,笑问道:“少见你佩戴香囊,拿来瞧瞧。”



    幻樱犹豫片刻,还是将香囊解下递给李汐。



    李汐看上头的秀样是几枚竹叶,香囊散发着淡淡的药味,“旁的香囊里头都是放花,怎么你这里头倒放的几枚草药?”



    幻樱道:“因夜里睡得不太安稳,请太医院的太医配了点子药带在身边,如今到时能够好好睡着了。”



    “原是如此。”李汐轻叹着将香囊递给她,“你与新衣是打小就跟着我的,我也从未将你们与旁的奴才相等,今后必定会为你们寻一个好去处的。”



    幻樱着急道:“主子……”



    李汐罢罢手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是你我终究是女子,朝堂之上不适合我,你如今的位置也不适合你的。你放心,我虽然会替你们安排,可究竟怎样,还得你们自己做主。能够握紧的幸福,不要松手,无法得到的,不可强求。”



    幻樱自然明白李汐话中的意思,垂首点头,“奴婢明白了。”



    “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李汐说着又躺了回去,呆呆地看着天际愣神,听闻耳畔传来脚步声,她才几不可闻地一叹。



    心里想着,两个丫头跟了自己一生,到头来自己真的能够给她们保障吗?



    想着想着,双眼便迷离起来,竟那样睡了过去。



    幻樱一路出了来仪居,迎面便碰上了前来的沈清鸣,脚步微顿,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幻樱大人佩戴的香囊,似乎与沈某给你的不一样呢。”沈清鸣却转身叫住了她,脸上的笑一如即玩的温和,只是这温和底下,掩盖着些许的寒意。



    幻樱转身看着他,眼底淡淡得哀愁被冷漠所代替,“太医院有专程照看我身子的太医,他们说神医配的药并不适合,所以就另外配了几枚给我。”她说着解下腰间的香囊,“只是一时间找不到适合的香囊,这香囊神医若还有用,便拿去吧。”



    “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礼,何况这个香囊,与幻樱大人挺相配的。”沈清鸣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升起一股寒意,自己配的药怎么会不清楚,那些药对幻樱的身体都是最好的。只怕不是不适合,而是不信任罢了。“倒是沈某唐突了。”



    幻樱大大方方又将香囊别回腰间,看了眼来仪居的方向,“公主正在午睡,神医若无甚重要的事,就请下次再来吧。”



    沈清鸣含笑道:“也罢,沈某欲离宫一趟,正要几找公主回禀。”



    幻樱道:“皇上给了神医出入禁宫的令牌,意思就是神医要出宫无须向任何人回禀。”言罢,便转身离去。



    沈清鸣实在不明白,原本见了他还能攀谈两句的幻樱,为何现在又恢复成冷冰冰的模样?他看了看来仪居的方向,难道是她说了什么?她开始怀疑自己了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今日是李盈盈册封的大喜日子,李权却仍旧称病不去,一人漫步在京基的街道上,连李尚武未跟在身边。



    一身暗红的富贵百花开对襟长衫,堆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了迷茫,再无朝堂上盛气凌人的气息,令他看起来就似普通的商户。



    李盈盈之所以能够被册封为皇后,不过是因为皇上的怜悯。如今李铮在朝堂之上逐渐掌握了大权,李汐也慢慢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何况自己手中还握有那道圣旨,但凡李汐有所不适,都可以拿出来。如今他再也不用为了宗庙的事情而去争去斗,此刻才想起那个可怜的女儿。



    这个才过不惑花白了发的老人,膝下却再无儿女相伴。



    状元坊出了个李贵人,名声大噪,不少达官贵人公子王孙都喜爱来此寻欢,迎来李权这样落魄的商户,自然不放在眼里。接待的小厮也显得没精打采,有气无力问道:“老爷要看舞听歌呢?还是要休息呢?”



    李权越过他,径直往楼上去。



    小厮正要上前拦去,被人一把抓住,“他你也敢拦,不想活了吗?”随即那人又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惊得那小厮险些摔倒。



    那人又道:“管好你眼耳口鼻,什么都不知道,若敢泄露半个字,仔细你全家老小的性命。”



    那小厮忙连跌声地点头,又看看那人孤零零的背影,心中万分疑惑。堂堂一个亲王,脸上为何会出现那样落寞的表情?



    沈清鸣出了宫,一路来到状元坊,进了李权的房间。



    “今儿个是皇后册封的大好日子,王爷怎么约沈某来这里?”见到李权,沈清鸣没有丝毫的惊讶,声色不动地在他对面坐下,又笑道:“如今,王爷的心愿可算是了了。”



    “承峰的事,是你在背后捣鬼吧。”李权兀自八风不动地坐着,桌上的茶已经没了热气,淡淡的香味在房间里早已经散开,只留下些许的味道,“那孩子虽然冲动些,可对男女之事却丝毫不上心,他一心就扑在自己的前途上,怎么会允许自己犯下那样的错。”



    沈清鸣笑着倒了杯茶,“王爷说笑了,沈某身在皇宫,事情发生在君镇,怎么会和沈某有关呢?”



    “尚武说,出事的那段日子,你与承峰走的最近。”李权看着眼前不动声色的人,暗想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如今是引狼入室了罢。



    见沈清鸣含笑不语,李权又道:“前些年你奔走于各地,为不同的人瞧病,目的不是因为医者仁心,而是为了今日的复仇而做准备。小月,也是你的人罢。”



    沈清鸣的笑意隐去,目光逐渐森冷,“难为王爷还记得小月。”



    “当初你救下李汐,小月没有立时将消息传来,我未曾怀疑。事后小月为了救你被尚武所伤,你央求我留她一命,让我自认为只要有小月在,就能将你掌控在手中。”没有被算计的恼羞,李权的话平平淡淡,似在述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沈清鸣凉凉道:“王爷还不知道吧,小月是家师临终前收下的弟子,沈某代师授业。央求你留她一命是真,之所以让她跟着你身边,是不想她与我一道入宫,陷入这泥塘中。可到最后,你还是将她推到了水深火热之中。”



    他眼中的杀机丝毫不掩饰,握着杯子的掌心捏了两枚袖珍银针,只消稍稍动了手指,就可以要了李权的命,“李承锋的事情,只是为小月的死讨回一个公道而已。只恨公主竟然对王爷心慈手软起来,没有置他于死地。”



    “你究竟是怎样的人?十年前的血案已经彻底翻开,你为何还留在皇宫中?”李权无法反驳他,小月是他手中控制沈清鸣最好的把柄,又怎么会将她扔出去?



    “彻底翻开?”沈清鸣冷笑,“李铮为何中毒,短短一日的功夫,先帝为何就下令满门抄斩?难道王爷也认为,先帝是那样弑杀的人吗?你们究竟在隐藏什么,还是说,谁在隐藏着什么?是你,还是李汐,亦或是凤铭、安国候?”



    李权无法回答他的话,十年前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你虽浪迹江湖,可朝堂上的事情,未必不清楚。在这里没有对与错,只有权力与天下,秦傲是个好将军,但他又不是一个好将军,说到底当年他私自带他们兄妹二人离开京基,已经是杀头的大罪。”



    “不要和我谈什么朝堂,我只知道公道自在,是天子就该如此草芥人命?连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曾放过?”沈清鸣眼中恨意越浓,语气也激昂起来,他盯着李权,愤愤地说道:“如今你只是尝一下生离的痛苦而已,就受不了了吗?”



    默了许久,李权端起桌上的凉茶一口饮尽,才慢慢说道:“离开皇宫,不要再去探究那件事情,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沈清鸣笑了,笑的十分温和,“王爷大概还不知道吧,皇贵妃……现在该叫皇后了,皇后根本没有与皇上洞房。”



    皇后不曾与皇上洞房,那么她的孩子……



    李权不敢想象下去,否认道:“不可能,盈盈不会做这样的事。”



    “王爷放心,皇后娘娘至今还是处子之身,她并未做什么有辱门楣的事情。那个孩子不过是沈某用药制出来的罢了。”看李权面色几经转变,沈清鸣脸上的笑却愈发的得意,“欺君罔上,还是事关龙嗣,王爷应该清楚究竟是怎样的罪名。”



    “你怎么可以……”李权咬牙,狠狠地盯着沈清鸣,若非一向自制力极强,早就将这人打趴在地上了。“你怎么可以拿龙嗣开玩笑。”



    李权不敢想象,若那个孩子一出生没有死,只怕眼下已经成了太子,数年之后,炎夏的皇位将落在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手中,而自己则是主导这一切的人。



    “王爷何必这样激动,那孩子才出生就死了,被皇后亲手掐死的。”看着李权的反应,沈清鸣淡漠的眸子了有了一丝悲悯,到了这个时候,李权仍旧担心的是皇嗣问题,丝毫就没有想过,他的女儿为何这样做。



    “沈清鸣,哪怕倾尽所有,我也会让你离开京基。”李权再也不能维持一贯的泰然,愤愤地警告道:“不要在接近皇后,否则我李权必定教你生不如死。”



    “只看生不如死的是谁,王爷,来日方长呐。”留下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沈清鸣大笑着出了门,留下那个老人独自悲愤。



    才出了门,沈清鸣脸上的笑便沉了下来,换做冰凉的寒意。如今已经与李权把话摊开,今后朝外再无自己的人,若那兄妹二人怀疑上自己,该如何脱身?



    封后大典还在继续,凤尘听说李汐懒怠在来仪居,便赶了过来,瞧她在藤床上睡得安稳,就没惊动她,又回了凤府去。



    京基道上遇上正在买草药的沈清鸣,他冷笑道:“太医院什么草药没有,神医却大老远地出宫来买药?”



    沈清鸣温和地笑道:“太医院的药虽好,却不及这些乡野寻常的,公主身子精贵,那些药的药性太强。”



    凤尘脸色微微变了变,“汐儿怎么了?”话才问出口,又怀疑道:“汐儿的身子向来由太医院的章太医照料,神医要顾着皇上的病情,还得注意皇后的身子,竟然还有心思关心汐儿的身子?”



    “同在一宫,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沈某自然能瞧出公主身子的好坏。倒是驸马这些日子两头奔波,繁忙的很,实在该多关心关心公主才是。”沈清鸣风淡云轻道。



    “我们夫妻二人的事情,自不必神医操心。”凤尘凉凉一笑,别过离去。



    沈清鸣一日在宫中,他便一日不得安心,须得寻个由头,打发了他离开皇宫。只是皇上的病情虽然已经稳定,可难保不会有发作的时候,届时太医院的太医,能够应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