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洛尘的突然到访,还是此人从琴音之中醒来,目光始终古井无波,脸色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看向洛尘就如同一个木头人一般
“晚辈途经此地,听到琴音忍不住觅音而来,若是有打扰之处,还请先生勿怪”
那男子终于是动了,目光淡淡的从他的身上一扫而过,直接走到凉亭中的石桌前坐了下来,掀开一坛自酿的美酒,将其打开之后,脸上露出一丝沉醉之色,笑的像个孩子一般
洛尘尴尬的站在原地,轻轻咳嗽一声,“不知前辈尊姓大名,何时隐居于此”
一边说着,一遍朝着凉亭之中走了过去,但是,那男子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洛尘却是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汉子,眼中惊疑之色更浓,他能从那男子的眸子之中看出,那人绝非嗜酒之人,他的眸子之中带着一丝怅然,一丝麻木,还有一丝茫然又似是懊悔
洛尘毫不客气的在石桌之上坐了下来,笑眯眯的道“可否讨杯酒水喝”
那男子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默然将手中的酒坛子递了过来,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碗不够了,就坛子喝吧”
说完之后,将手中的一碗浊酒一饮而尽,直挺挺的躺在了亭子中的石板之上,脸上尽是迷醉之意,似乎这酒一碗便能罪人一般
洛尘哑然一笑,直接将一坛子浊酒一饮而尽,笑着道“世人皆醉我独醒啊”
那男子猛地睁开双眼,目光之中露出一道骇人的寒芒,语气凝然“这句话你是从何处听得”
洛尘顿时面色一怔,心有所想,打开系统检测之后,脸上出现了短暂得呆滞,轻声道“战国,屈原”
那男子猛地站了起来,目光复杂之至,轻声道“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洛尘脸上露出一丝淡笑“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他乡遇故知”
那男子同样是面色复杂,看着洛尘久久不语
“讲个故事吧”
“好啊”
白起捧着空荡荡的酒碗,再次抿了一口,将余下的一丝酒水吞入腹中,呼出一口浊气,轻声道“他战胜归来,君王设宴,歌舞升平”
“整个咸阳城都在谈论两件事,一是武安君在长平坑杀赵军四十万,此乃前所未有之大胜,二位咸阳城琴师秋离,一曲惊动满京华”
“宴会上的秋离,目光淡漠,他是一位赵国人”
“将军知道他是赵国人,但是,依旧被他的琴技所折服”
“二人认识是在一个月前,将军凯旋而归,进宫面圣,却受到君王冷嘲热讽,他累了,不愿意再战了”
“他老了,为家国做得已经够多了”
“那日在一个小酒馆,直到酒馆打烊,他依旧是一动未动,秋离准备离去,却是被他给拦了下来”
洛尘默默地当着一位听众,静静地听着这位时代传奇得故事
“将军说,兄台的曲子真好听”
“那男子笑了笑,告诉他会来”
白起的目光恍然,似乎又回到了那尘封已久的峥嵘岁月
“兄台的曲子真好听”
白起客气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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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谬赞了”
他说。
从那以后的数周,他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他告诉他,他叫秋离,是赵国人,白起愣了一下,随便给自己编造了一个身世
两人经常在一起舞弄风月,他很喜欢秋离的曲子春家桥头
戎马一生,何曾有过这般快乐的生活,直到有一天,秋离突然问了他一句。
“曲子能杀人吗”
“我只知道刀剑可杀人,却不知曲子能杀人”
“我要走了”
秋离嘴角扬起弧度,笑意却是未达眼底。
白起兀的坐了起来,嘴中叼着的一棵枯草吐在地上“什么时候”
“下周”
“何事”
“不能说”
二人自此分别,可是白起对秋离的琴艺始终是念念不忘,而秋离也是凭借他的琴艺名满咸阳城,趁着将军府设宴,白起请了秋离
他的一袭白衫自此之后便深深地烙印在白起的脑海之中,只见他双手轻动,似柳枝拂过水面。
琴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像片片白云飘过山尖,像和煦的阳光洒落在开满野花的山坡,又像一阵清风吹过幽深的山谷。
白起不由得闭上了眼睛,莽莽苍苍的太白山又浮现在他眼前。积雪融化了,山间的小溪淙淙地流着,儿时的他和邻家的孩子一起光着脚在山下无拘无束地奔跑、玩耍、摘野果依稀之间,白起仿佛又听到母亲喊着自己乳名叫自己回家吃饭不知不觉,他的眼角就有些潮湿了。
忽然,琴声突变。
如狂风暴雨夹杂着漫山遍野的喊杀声、马蹄声,刀剑撞击声
白起睁开眼,只见秋离双臂张开,十指翻飞,身体几乎伏到了琴上。
突然,秋离猛地抬起头,目光已经变得冰冷,琴声也随之又是一变,透着说不出的阴惨、凄厉,时而如枭鸟夜鸣、哀猿长啸,时而又如慕如诉
秋离的眼中寒意愈来愈浓,冰锥般直刺白起。白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刚要起身,秋离双手已重重地从琴上划过,顿时,琴上七弦俱断,铮铮之声响彻大厅。
这时,秋离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已闪电般地插入了自己的双眼。
霎时间,秋离双眼血流如注,原本清秀的脸变得狰狞可怖。
白起身旁的卫士中有两名身形一动,拔剑护住白起,另两名已飞身掠至秋离面前,用剑逼住了他的胸口。
白起的目光有些不可置信,甚至就连呼吸也是为之一骤,目光死死的盯着秋离,声音有些嘶哑“你这是作甚”
秋离的目光之中尽是冷嘲,“白骨篷蒿,碧血黄沙,战场上断头流血,本是天经地义。可长平一战,我赵国四十万降卒已经手无寸铁,却被你一夜之间坑杀殆尽,这岂是英雄所为”
“蹬蹬蹬”
白起一连后退三四步,脸色也是一时之间变得煞白,目光之中尽是闪躲之意,甚至不敢看向秋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