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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瑞澂的下马威
    瑞澂是大学士琦善之孙,属纨绔子弟。他无才无华,肚中的墨水也不多,但嫉妒心极强。他因自己书读得一塌糊涂,而最看不上读书人,尤其是军校出身的,在他眼里简直各个都是革命党。



    武昌首义前一年的春天,也就是一九一零年,瑞澂踌躇满志的来湖北,接任陈变龙当了总督。



    他一到武昌,就给黎元洪来个下马威。



    按着惯例,总督到任,各部门负责人以上官员,都应该把履历递上,算是自我介绍。



    张彪是军界老大,先把履历递上。



    瑞澂看得很仔细,看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跟了张相国(张之洞)多年,行伍出身,很早就发迹了,对朝廷应该没有二心,咱觉得你值得信任。”



    轮到黎元洪,他看完履历后,摘下眼镜,仔细打量了一番黎元洪说:“怎么,你是北洋水师学堂出身吗?咱很有些怀疑,听说那个学堂尽出革命党,你又是兵权在手,咱可是不放心。”



    黎元洪在这些官员中人缘不错,想不到新来的总督一见面就这样和黎元洪说话,都有些对黎元洪担心。



    黎元洪没做表示,平静地说:“武备学堂出来的人,只知道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不知什么是革命党。”



    瑞澂听了后,觉得黎元洪这是在不软不硬的顶撞自己,就没好气的问张彪:“你了解他吗?知道他的为人吗?纵然是他不闹革命,他手下的兵丁们就不闹革命了吗?你说呢!”



    张彪回答:“湖北的军人,一向接受军事教育,只知扞卫国家,不知有其他的事情。”



    瑞澂说:“如此说来,我们大家可以高枕无忧了?”看到大家都不说话,他转向黎元洪说:“说是要说的,不过,不要介怀。”



    瑞澂对黎元洪的怀疑,不是没有来头的,老佛爷活着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的听老佛爷说过:“造就人材的是湖北,人材能为我们所有,当然很好,但是,人材成为大患,则是最使我担心的。”



    没来湖北上任时,他就在多种场合,听说过黎元洪。也和几个无话不谈的朋友们议论过,从行事风格上看,这黎元洪很像是革命党。



    一见面,见黎元洪一表人材,一付浩然正气的神态,不知为什么他马上想起了老佛爷的那句话。一方面,当着大家的面敲打敲打黎元洪,另一方面,也在大家面前为自己立威。



    他历来认为,当官就得有威,说话才有人听。



    见大家人人自危的样子,这位总督大人觉得目的达到了,效果有了,便把话又拉了回来。



    瑞澂到任后,经过和黎元洪进一步的接触,越发觉得黎元洪另类,怎么看怎么不像寻常之人,因此而疑心越来越重。



    他几次上奏朝廷和陆军部,要求革除黎元洪的军职。因为拿不出说服人的证据,没能如愿。



    没有不透风的墙,瑞澂到湖北任上不久,就听到了革命党人在军中大肆活动的风声。一九一一年九月二十四日,南湖炮队事件之后,湖北的空气更加紧张,瑞澂感到自己好像坐在火山口上。



    他信任张彪而不信任黎元洪,避开黎元洪和张彪密议一番后,张彪下令将各营枪炮的扳机卸下,连同子弹一起,送缴楚望台军械局仓库。从排长到协统必须每日在军营歇息,兵士也不准离开军营,时不时搞突然点名,有官兵不在立时处罚。



    不但军营,连日来,军警在大街上到处查问行人。



    湖北巡警道王履康下令:“将各旅馆、学社加意盘查,如有行迹可疑之人,马上抓捕。”



    十月二号、三日,瑞澂连续召集文武官员开会,说他得到确实消息,革命党人将在八月十五起事。



    革命党人确是决定在八月十五起义,借用元末明初的一个民间传说:“八月十五杀鞑子。”也就有了后来的,军营提前过中秋节等举措。



    会上,瑞澂问大家有何良策?有人提出,楚望台最为紧要。一旦枪炮扳机和子弹落入党人之手,后果不可设想。



    瑞澂问:“何人守卫楚望台军械库?”



    有人回答说:“工程八营。”



    这时,工程八营的代理管带阮荣发,站起来报告说:据他所知,工程八营中确有不少革命党人,楚望台能否守得住,真的不好说。



    铁忠提议:三十一标第一营全系满人,肯定可靠,不如调他们去守卫楚望台。



    黎元洪言道:“我楚人素多谣,吾人今冝处以镇静。谈革命者,不自今始,余也不能保其必无,如革命党人果多,则鄂事难料,少数旗兵,何济于事?满、汉界严,始有革党,今以旗人换守,军、民多误会,反为革命所乘,籍以煽惑。据余管见,工程营多武昌黄陂子弟,多有父母妻孥在近,而前营长李克果,感情融洽,不若仍以工兵专守,特派李前营长监之。”



    工程八营属张彪所部,他不愿人说这个营革命党人多,马上表示赞同黎元洪意见。



    军中两大佬都说话了,别人还有何话说。事后,果真是工程八营率先起事,随后占领楚望台,黎元洪这番话,应该是无意中帮了首义的大忙。



    前边说过了,武昌原计划的起义,因十月九日发生在宝善里共进会机关的意外暴炸事故,使起义的消息全盘泄露。首义三烈士彭楚藩、刘复基、杨洪胜当晚被抓,第二天清晨便被害。最大的威胁是,起义人员的名册,落入了瑞澂之手。



    十月十日上午,张彪曾召开军内重要人员紧急会议,会上,黎元洪和铁忠发生争议。



    黎元洪说:“所获人员名册牵涉过多,应该缓办,以免激变。”



    铁总反驳说:“武昌为国出力之兵,至少在**千人,何愁二、三千人乱兵造.反?如不赶快扑灭,按着名册拘获,依法惩办,让乱党猖狂,不惟无以对督帅,其将何词对皇上!”停了下,他接着直接了当地说:“刚才黎统领说和平缓办,不要过急,怕激动军心而生大变,我不能苟同这种主张。”



    黎元洪听了后激动地说:“我说的是和平缓办,不是不办。如拘获有证据确实者是要严办,不是姑息养奸。铁参议不要误会,我向来是奉命办事,不敢违反的。”



    当天,瑞澂召见黎元洪时,谈到缴获的革命党人名册时,黎元洪再次提出,对党人搜捕过急,株连过广会酿成更大事端,力劝瑞澂,“别图办理”,使祸患消于无形。



    瑞澂拿到名册后,先注意名单中有无黎元洪,没见黎的名字,也没完全对黎元洪解除怀疑。此刻,听了黎元洪的话,认为他这是为革命党人开脱罪责,更加重了对他的疑心。没有证据,只能对黎元洪进行了严厉的申斥,并严令先从黎元洪所部按名册拿人。



    黎元洪不敢继续辩驳,悻悻而退。



    回到家中,黎元洪满面愁云的对家人说:“今天清晨杀了三个革命党,搜获了革命党人的名册,其中大部分是新军士兵,恐怕要出大乱子。”



    前面提到过,瑞澂的师爷曾劝他当众将名册毁掉,和黎元洪的意见是一致的。而我们已经知道,刚愎自用的瑞澂既没有听师爷的,也没听黎元洪的。而是命张彪下令把武昌城门关死,防止名册上的人外逃。



    中午,又召集水巡防水师及军、宪、警各部长官开会,严令对党人“尽力搜捕,以绝根株”。并令各营长官对士兵严加监视,营门派亲信把守,武装巡查各营,一时内军营中人人自危。可谓是各方促成,合力作用,当晚,武昌首义发生了。



    我们已经知道,打响武昌首义第一枪的工程八营,在熊秉坤的带领下率先冲向楚望台。



    焦急等待起义信号的二十九标的蔡济民,听到枪声,冲出营房,对天连放几枪,大喊起义开始了,带着人冲出营房。有阻拦的旗兵,立刻击毙,三百多人跟着他来到楚望台。



    三十标的彭纪麟,听到枪声后在营房楼顶高喊集合。大家从楼上“鱼贯而下,不闻人声,只闻足音”。吴醒汉所在的第一营多为旗兵,少数汉兵也在他的带领下冲了出来。管带郜翔宸用身体档在营门,无济于事。按着事先的约定,三十标的起义人员,同样是奔向楚望台。



    三十一标、四十一标的革命党人也到了。



    测绘学堂的学生由李翊东带领,他们是集体出动。



    南湖炮队听到起义的枪声,老远望着城北塘角方向火光冲天,徐万年等将大炮拖出,往天空连放数炮,随即拖着十多尊大炮奔向楚望台。走到长虹桥,遇到伏兵,他们将其击溃。很快碰到了来接应他们的金兆龙的人马。



    接着,由城外塘角饶城赶来的淄重和工程两队的起义者也赶到了集结地。楚望台成了起义指挥部,已经聚集起了二千多人。在临时推出的总指挥吴兆麟的指挥下,晚十一时攻向了总督府和张彪的统制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