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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两人回到京兆府衙门, 府丞刘康瞧见谢珣,赶紧问道:“取灯胡同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我怎么听说锦衣卫还不打算撤呢?”



    谢珣微摇头。



    刘康着急的差点儿直拍大腿,说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到取灯胡同的时候, 发现一处农家小院内有两人被杀, 而现场发现了很多弓□□羽,只怕对方携带了不少□□。”



    刘府丞瞪大眼睛, 半晌才说道:“啊,怎么会这样?”



    “大人,您要尽快做好准备了。”谢珣提醒道。



    刘府丞不解道:“什么准备?”



    “京城之中突然出现一群死士,还携带这么一批制作精良的兵器, 意欲何为?”谢珣既然有心要将这件事做大,自然会保持同一个口径。



    至于傅柏林能不能把这阵风搅和起来, 就看他的本事了。



    反正刘康在听到这话时,整个僵硬在原地,摇头猛道:“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历来帝王对私兵这样的东西就敏感, 前朝不就有个将军, 府上囤了二十副盔甲, 被查出来之后,落得满门抄斩的下落。



    帝王怕什么, 不就是怕有人造反。



    造反需要什么,人、兵器。



    现在这两样都有了,要是真追究起来,只怕整个京城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但是谢珣却一副言尽于此, 并不打算再开口。



    刘康只是个府丞,哪里遇到这样大的事情, 他在原地打转了好几圈, 还是说道:“不行, 还是得派人通知一声府尹大人,这要是真出事了,咱们也好有个定海神针呐。”



    定海神针?



    谢珣低头不置可否一笑。



    府丞孙继德是个更胆小懦弱的,遇事儿腿就打软,今日的风雨,他那么个小身板可扛不住。



    *



    奉昭殿。



    殿内不同往日的安静,早已经灯火辉煌,地上铺着的金砖被灯光一照,金光闪耀。殿阁角落摆着的鎏金狻猊香炉之上,青烟缭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沉水香的味道。



    一身龙袍的永隆帝面沉如水坐在榻上。



    很快,几位大臣与太子一块来了。



    “京中为何会突然出现狼烟弹,”永隆帝问道。



    这种狼烟弹乃是工造局之前特别制作的,整个大晋只有西北大营才有,当初被制作出来的时候,皇帝还颇为满意,大肆奖赏了工造局的人。



    说来也是凑巧,皇帝今日突然发了兴致,登上了皇宫的观月楼。



    观月楼乃是整个京城最高的地方,从这里可以眺望整个京城。或许帝王总是有这样的心思,站在高处俯瞰着脚下这片属于他的土地。



    只不过谁都没想到,皇帝正高高在上看着他的帝都时,突然一颗狼烟弹升起。



    升起到半空中的烟火弹,将半边天空,都染成红色。



    永隆帝惊慌过后,便是无尽的恼怒。



    立即宣了锦衣卫的尹晋,让他派人立即去查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至于臣子和太子一同前来,也是因为看到京城上空的异常。



    待傅柏林依照着谢珣的说法,如实与指挥使尹晋禀告之后,尹晋深觉事情重大,立即带着傅柏林一同进宫。



    傅柏林虽不是头一次面圣,但是这么大的事情,他难免也有些心底打鼓。



    永隆帝免了他们的行礼,立即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傅柏林垂首回道:“回皇上,卑职带人前往发射狼烟弹的地方,发现是在一处名为取灯胡同的小院上空。待卑职等人到达时,发现院子之中有两具尸体。其中一具尸体脖颈断裂,猜测是被人从身后勒颈所致。而另外一人则死于□□的箭羽之下。”



    “□□?”永隆帝眉宇间带上阴郁之色。



    傅柏林继续道:“根据现场的箭头来看,对方所持的□□应该并不少。因此卑职不得已,已命令锦衣卫将四周街道都封锁起来。”



    永隆帝一掌拍在身侧的案桌上:“荒唐,京师重点,天子脚下,竟有这样杀人越货的事情。”



    一旁的太子,连忙劝说道:“父皇息怒,不过是些宵小罢了。锦衣卫既已封锁了周围,必能将这些人缉拿归案的。”



    坐在下首的英国公霍远思,乃是皇上最亲近的大臣,此刻却摇头道:“太子殿下此言到底还是想的浅了些,这帮人胆敢在京师杀人,分明是没有将皇上放在眼中。况且这些人还手持□□这样制作精良的私兵,只怕是图谋不小啊。”



    “霍卿此言不假。”永隆帝缓缓点头。



    虽然他并未说太子什么,可心底不由还是对太子有些失望,身为太子竟是连这点小事都想不到。



    这些人身怀利器,还胆敢在京城这样来去自如的杀人。



    这不是谋反,只怕也快差不多了。



    傅柏林见皇上赞同了霍大人的说法,当即心头暗喜,他随口又说道:“皇上圣明,而且据卑职查询了当地的户籍,才发现被杀的两人当中,有一人乃是前长平侯沈作明的管家。”



    “什么?”永隆帝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沈作明这个名字一出,在座众人心头都隐隐有种的感觉。



    这件事只怕不简单。



    “你们锦衣卫已将四周封锁了?可有把握将这些人缉拿归案?”永隆帝沉声道。



    傅柏林立即跪下:“回皇上,这帮人身持兵器,锦衣卫又及时封锁四周。只要给我们足够人手抓捕,定能将嫌犯捉拿归案。”



    “好,朕便立即给你旨意,让你全城搜铺。”



    待出了殿外,尹晋与傅柏林走在几位大臣与太子的身后,待拉开几步之后,尹晋才低声问道:“此事你可有把握?”



    “大人只管放心好了,此事咱们锦衣卫必能出尽风头。”傅柏林恭敬说道。



    他没说自己,反而把功劳扣在了锦衣卫身上。



    锦衣卫出尽风头,不就是指挥使尹晋在朝中出尽风头。



    况且傅柏林本就是尹晋的人,既然他得了这个机会,尹晋也没打算拦着,反而说道:“此次是你的机会,若是真的将这些人抓住,别说一个镇抚使,就是再上一层楼也未必不可能。”



    “属下写过指挥使。”傅柏林当即拱手。



    要不是这会儿是在皇宫大内,不可太引人注意,他恨不得给尹晋拜上一拜。



    至于京城的后半夜,竟是没了往日的平静。



    锦衣卫倾巢出动,全城搜捕杀手。



    而京兆府其余众人也跟着忙碌起来,反倒是谢珣带着沈绛回了值房,他将房门锁上之后,直接说道:“内间有床铺,你可以先睡会。今晚我们不宜回去,等明天早上我再带你回家。”



    沈绛望了一眼里面的床铺,摇头说道:“还是三公子先休息吧,我不困。”



    “三公子是男人,岂有让你看着我睡觉的道理。”



    谢珣这次难得的强势,叫沈绛微微一怔。



    沈绛只得入内,她看着床上干净的被褥,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这才发现石青色长衫上,其实是沾染了血迹。



    大概是血污太深,早已经跟衣裳的颜色混合在一处。



    若不是她自己仔细看了半天,只怕也瞧不出来。



    这是周叔最后吐出来的血。



    沈绛坐在床边,周围是安静的,可是她的脑子却是一刻都没停歇下来。



    锦衣卫不知道小院中发生的事情,沈绛自个却是清清楚楚的。周叔在那里少说也住了快一个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她现身之后,就突然出事了。



    说明那帮杀手根本不是盯着周叔的。



    他们是盯着她的。



    但是沈绛又觉得他们盯着的应该不是沈家的三姑娘,毕竟她常年生活在衢州,京师之中根本无人认得她。况且她还是男装扮相,这些人就更不可能认出她是谁。



    大概他们要盯着的,就是跟周叔接头的人。



    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沈绛突然想起周叔之前说的话,他说大姑爷也问了跟你一样的话。



    她问的是,爹爹可有留什么人给他。



    周叔从牢中出来,据说是大姐夫四处找人通融。而这个小院应该也是大姐夫安排他住着的,可是卓定又说周叔过的并不算好,身边只有一个驼背老伯照顾。



    这就好像故意摆着一个诱饵,等着谁上钩似得。



    沈绛并不愿把自家人想的那么坏,可是事到如今,她不得不考虑最坏的情况。



    还有大姐姐,这么久她都没出现,究竟是不想出现还是不能出现。



    想到这里,沈绛忍不住将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只是她刚掏出来,还未来得及细看,就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



    她抬头望过去,就见谢珣端着水盆缓缓入内。



    “我打了些水过来,”谢珣将水盆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抬眸望向她:“虽然这里有些不便,不过还是先洗漱一下。”



    沈绛望着盆中干净的清水,又想起清明,他每次看见她出现在三公子身边时,总会瞪着自己,仿佛在责备,你怎么尽是给我家公子添麻烦。



    沈绛缓缓走过去,待她捧起盆中清水,将脸洗净。



    原本脸上涂着的褐色粉膏,此时被彻底洗去,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脸,丰肌雪肤,一双灿若星子的眼眸,眼角微上翘似天生便带着一股动人的明媚。



    沈绛洗完之后,深吸一口气。



    她缓缓转头看着谢珣说:“我好像总是给三公子添麻烦。”



    谢珣安静望着她,似并不在意她说的话。



    许久,沈绛仿佛下定决心般,面对这个一次又一次帮她的男子,低声说:“可我是一个你想象不到的大麻烦。”



    她从未对三公子透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似乎对他极不公平。



    这一刻,她想要对他吐露真相。



    其实她是沈作明的女儿。



    可是谢珣突然伸手指了指身后,说道:“去睡吧,你今晚太累了。”



    说完,他将桌上的水盆重新端了出去。



    沈绛没想到,即便到了这时,他依旧没有丝毫想要探知她秘密的**。



    她竟说不出是感激,还是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