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回头想了两天,答道:“娘娘只因在黑暗中无所依附,前有猛虎,后有追击,实在太恐怖了,所以对黑夜太恐怖了,陛下若能让娘娘不在惧怕黑暗,忘记黑夜都是恐怖的,就不会在黑夜里做恶梦了。”
卫子殷再问:“怎么能使她忘掉黑暗的恐惧?”
太医想了想,又说:“陛下可与娘娘同处黑暗一夜,让她从晨光中醒来,一切都是安详安详,但有一种温暖可靠,记忆深刻,娘娘便会改观,只会记起更美好的回忆。”
卫子殷想了一会儿,便有了这样的计划,他要医治香晚夜不眠,时时惊恐的病症。
他在她前额上亲吻。
今天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时刻,让她相信,即使在她最害怕的黑暗中,她也能随时保护自己。
“香晚?“
禾苗靠在卫子殷的身上,身体却几乎都绷直了,她不敢在外面睡觉,她的精神也很紧张,但为了卫子殷不担心她,她刻意保持镇静,卫子殷看得出来,但他不想刺伤他,因为他肯定能治愈她。
禾苗的睫毛一挑,却是对卫子殷说:“陛下,可是太阳就要升起了吗?”
卫子殷微微摇头,却是亲吻了她的前额,良久后才放开她说:“禾苗,七郎就是七郎,你是个普通的人,想守着你,七郎希望你不要惧怕黑暗,回到从前,晚上睡觉时,你不会颤抖。”
“禾苗,七郎知道你是真的害怕,七郎也曾在幼年时面对过这一切,所以七郎以后,你在睡梦中有多害怕,七郎每天抱着你睡觉,怕你离他太远,你会害怕。“
卫子殷吻着她的前额,抱着她柔软的身体,却是让禾苗坐了起来,深情地说:“以后你每晚都要陪着七郎,不会让你独自沉沦于黑暗之中,从今日起就忘了那个晚上,只记得今日的夜晚,这就是以后七郎陪你的夜晚。”
卫子殷将玉笛放在唇边,就是轻轻吹了三曲,禾苗只觉山下山下山下有一阵骚动,随即又是千万人齐齐点起了火炬,仿佛一条火龙,沿上山,越走越近,却是越亮。
卫子殷抱着禾苗站起身来,本来已经是黑夜了,但因为那把火龙绕过了山林,使禾苗他们这地方变得非常明亮。
在迷蒙中还以为自己在晨光中置身其中。
“七郎,七郎…“
香晚捻着绣帕,看着眼前愈来愈明亮的一切,却是难以置信。
禾苗看着下面忽然发亮,心中又是一阵沉着,而卫子殷却紧跟在她身后,轻声地说:“七郎为你选了一首《春江花月夜》,有劳夫人。”
卫子殷慢慢后退,却是靠在旁边的石柱上坐了下来,身后便有一队人马鱼贯而入,却是将木琴一齐搬了上来,一位女子低眉顺眼,抱着琵琶,却是手中的指头搭在琴弦上,切切嘈杂,嘈杂切切,琵琶弦韧,却是生生的清脆。
后来古琴响起,乐坊伴奏便平地起舞,宛如春江边的禾苗看了一眼卫子殷,然后又缓缓闭上眼睛。
身旁却是一声优从旁而出,却是轻声唱道:“春江潮平,海月共潮生。
“波澜千载,何处春江无月。”
禾苗听了便手指轻轻解开那背后的披风,缓缓地松开,然后,便是身体微微翘起,水袖清扬,然后又翻转身来,却是双手产下一个花结,随后便随那琵琶声,旋转跳跃,忘我地投入那春江花月夜。
“江边是谁初见月,江月又是谁初见人?生命是无限的世代,江月却是年年相似。”
禾苗却是无限感慨,卫子殷的笛声悠然而至,却是与那琵琶之声最相吻合,禾苗却是在轻盈的身躯之间,月光渐渐褪去,却是那晨曦中的第一缕微光,片刻后,曲风便已改变。
这琵琶隐退,只有一个声音幽然传来。
禾苗掩面,身姿微微落下,双袖一挥,却是背对着卫子殷,侧身一笑,当是娇媚无比。
卫子殷也是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禾苗,在这舞曲之中,就像一只爱美的仙鹤,却时而展翅飞翔,时而对镜梳妆。
美貌让人无法移开双眼。
这样她才能慢慢地放松自己的紧张情绪,让禾苗不再仅仅害怕黑夜,还学会了享受它的存在。
黑夜和白日一样,各有千秋,只是看的心情不同罢了。
卫子殷听着女优,婉转地唱了起来,接着就是挥挥手,众人拿起乐器,离开,只有卫子殷一人吹笛子,伴奏禾苗。
望着她闭上双眼,转过身来,笑了笑,把乐曲显露出来。
“美人如画,禾苗如晨曦之熹微,有夜月之妩媚,当得一句冰肌玉骨,令人思绪如狂。”
最后,卫子殷把禾苗抱在怀里,却是在她耳边细细地说:“禾苗,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今晚过得还安稳,还放心?”
卫子殷说完,禾苗缓缓地站起身来,却是缓缓地面对着前面的太阳,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就在这时,太阳从山坡上出来了,不过是一阵橘黄的光晕,照在浑浊的河水上,整个大地都亮了起来。
“七郎,禾苗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晨光。
卫子殷抱着禾苗,却是倚在她身上说:“只要你不惧怕黑暗,每个早晨都是那么美好,每个夜晚都是最神奇的存在,七郎会一直陪着你,看尽日出日落,云卷云舒。
您说对吗?”
禾苗的病好了,她的心也慢慢地安定下来,这一天过得自然就好多了。
这天,飞龙密谍来报,禾苗原是坐在厢房里看书,见是飞龙将军,便起身离去。
卫子殷看了看人,却伸出了手。
这个人来了,你们不用回避,一起听着吧。
香晚自然是行礼后,便坐在一旁听着。
男人慢慢地把面罩拿下来,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很好,眼神中有几分妩媚。
禾苗看了看她的样子,却是略微有些惊讶,这飞龙之中竟有如此绝色女子,当真新奇极了。
这妇人听了陛下的话,却是向卫子殷拜了一拜,随后半个身子就去拜见了禾苗。
“陛下吩咐的事,昀茗已经知道了,特来向陛下报告。“
卫子殷点点头,却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奏则。
“陛下下令调查那一天在茶馆里遇见的关外容雪国蛮夷之人,车上少男少女的事已有不少进展。“
“车里的孩子,多是七岁八岁的少男少女,多是家里人,有的被家里人卖掉了,有的又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