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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对锋
    盛长宁颔首,“张太医说过,江北之地有种花名唤乌颜,生长在极寒之地,但对驱除人体内的寒气卓有成效。”

    闻言,盛长琼眼中有着若有所思,随即有了了然之意,她道“所以,新春刚过,你便想要出宫,就是想要去采摘乌颜花”

    盛长宁看了她一眼,心道这可与新春扯不上什么联系,她原就是打算好了,这些时日找个机会同盛长慕说说这件事。

    但眼下正巧碰上盛长琼,对方还是知明晓理的人,她此时提出来要为大楚尽一份力,盛长琼定不会推脱的。

    她低头不语,在盛长琼眼里就是一副被她猜中了的模样,盛长琼思量过后,面上浮现一抹欣慰的笑意,她轻轻拉过盛长宁的手,道“好孩子,不成想,你竟有这般为家为国的觉悟,皇兄是没看错你的。”

    她一直觉得,皇兄突然将这个籍籍无名了数载的妹妹,重新带到众人眼前,不是在她身上看见了有利可图,便是寻得了什么人的影子

    说话间,盛长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人,待扫了一圈儿,她便觉得有些失望。

    眼前的这位长清妹妹,虽有几分姿色,但比于从前的那人而言,还是太逊色了,从眉眼到举止都不曾与那人有些许相像。

    “长公主言重了,这本就是长清该做之事。”

    盛长宁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她垂下眼睑,状若要去拿茶盏,挣开了盛长琼扣着她的手。

    她向来不喜欢与旁人这样亲昵,更何况盛长琼这样的故作亲密,不过是看她有利可谋罢了。

    盛长琼微微而笑,手重新抚在腹间,她看着盛长宁尚有些稚气的面容,感慨着“到底是你们年轻的孩子有朝气有法子。如本宫这般年纪的,还有了孩子,便就多了几分私心,只能做些传传话的份内,旁的呢是不敢想的了。”

    她的手在小腹间轻抚着,话里似有意味不明。

    盛长宁聪慧至此,她哪里听不懂盛长琼的意思。

    她是在说,如今这些为大楚图谋的事儿,得归咎在盛长宁这等还“年轻”的小辈身上了,可与怀着孕的荣福长公主无关。

    为了避免拉她下水,还明确表示了她只能替盛长宁传个话头,至于盛长慕答不答应,她是做不了保证的。

    盛长宁心已了然,下一刻她便抬头,眼眸中故意显露着困惑,她道“长公主正值花信年华,与长清年龄相当,长公主何至于如此说这种妄自菲薄的话来。”

    盛长琼被她的话一噎,神色复杂地朝盛长宁看了又看。

    这人到底是装听不懂,还是真的听不懂她的话

    盛长琼如今不敢轻易就应下盛长宁的话,是因为她虽为永淮王王妃,但嫁出去了始终是个外人,不好再随便插手母家的事。

    更重要的是,突然让这盛长清出现在众人跟前,指不定是皇兄另有打算,她可不要轻易扰乱了这盘棋才是。

    盛长宁见她久久未出声,面上又带了几分急色,催促道“这体寒之症能使女子终生不孕,长清今日得见长公主能为腹中小世子柔意尽绵,想来这子嗣于女子来说是再重要不过了。而且,凤栎公主在宫中这些时日与长清交心,长清也是极想见她快些好起来。”

    “更遑论得知凤栎公主寒气入体而不妙时,她身边的婢女格外得气恼,当时还扬言要砍了张太医。长清实在是怕怕这篓子被有心人利用,捅到越君跟前”

    盛长宁越说越惶恐,嗓音都开始颤栗起来,带着两分哭音。

    听完她这一番话,盛长琼脸上的笑意不觉僵硬了几分,这分感情牌和胁迫牌,还有盛长宁惊恐的神色不似作伪,都令她心下的迟疑之色开始摇摇欲坠。

    “长清恳求长公主,让长清去寻回乌颜花来,替凤栎公主疗伤,好弥补大楚的过错”

    盛长琼不过犹豫之色显了一瞬,盛长宁便开始泪声俱下起来。

    “可这并非本宫能左右”盛长琼气烦地揉揉眉心,摆摆手,“罢了罢了,本宫在皇兄面前尽力劝说便是了”

    盛长宁这才露出感激的笑来。

    亭外的日头往正空挪去,不大一会儿便又被白云隐匿了身形,没了烈日当空,周遭的风便冷了下来。

    盛长琼怀着身子,有些受不住这寒风,早早便由婢女们扶着回了寝殿。

    四下的婢子们都跟着盛长琼离去,六角凉亭中空荡荡的,只余盛长宁一人。

    她仍旧坐在石凳上,执着茶盏,饮尽已经有些凉了的余茶,盛长宁最后看了眼白茫无际的天边,收回了目光,起身。

    回到淑芳殿时,除却几个洒扫的宫婢还在庭院中忙活,还有莫女官带着立夏和惊蛰,正在备水传膳。

    见了盛长宁从外头回来,众人也不惊讶。一众人见过礼后,莫女官便让她入座,待为盛长宁净手过后,莫女官才奉上了一碗莲子羹在她跟前。

    莲子是在夏日时便摘出来,又晾晒制好的,此时冬日来临了也能吃上。只不过入口的口感,远没有刚采摘下来时的鲜甜。

    盛长宁喝了一口,这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她去问莫女官,“你们可见着白露了”

    软榻上不见人影,不过瞧着日头高升,白露也合该早就起来了,只是她这一路进来,怎么也没见着这丫头。

    莫女官眼中也有疑惑,“奴婢们一早就没见着白露了,奴婢原以为是公主带着这丫头出去了,现在看来”

    闻言,盛长宁蹙了眉,她放下手中的瓷碗,“让两个人去寻寻。”

    “公主”

    盛长宁的话刚落,殿门前就进来一人,众人投眸看去,这可不正是白露么

    盛长宁打量了她片刻,到底也未说什么,只淡声吩咐莫女官带人将案食撤下去。

    殿门被关合上,大殿内空荡荡的,只余脸色苍白的白露伫立着,盛长宁一言不发。

    白露终于忍受不住了一般地,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