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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鸾跂
    “其实尚且不止。”如夫人叹了声,道,“这金蚕蚕蛹不仅难得,其饲养之法更是与普通的蚕是大不相同,现已经不再流传于世。我只隐约记得,鸾跂国的皇室中,好似还有只金蚕。”

    “鸾跂国”

    盛长宁不大记得起来这个国家地处何处,她只觉得颇有些疑惑,“大楚已数十年未与外邦交锋,他们又如何与大楚会扯上恩怨”

    如夫人摇头,目露难色,“据说,鸾跂人向来不爱与外人打交道,若说他们同谁结仇结怨这种可能性虽不能说没有,但也是微乎其微的。”

    “那可真就怪了。”

    盛长宁眼眸中泛起深思,或许,这宫中什么时候混入了鸾跂人还在想着挑拨永淮王与盛长慕的关系,为的就是对大楚不利。

    不多时,外头很快便传来了莫女官的声音,是在问盛长宁,是否要将盆钵端到寝殿中来。

    盛长宁唤了她们进来,又对如夫人道“此事你不必忧心,明日我便差人送你回去,不会牵连到你。”

    如夫人看她一眼,见她面色凝炼,外头的宫婢们也已鱼贯而入,如夫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含糊地应了声,还道“日后若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只管使人来我院子里便是了。”

    盛长宁微颔首。

    窗外夜色已经很浓重了,她也困倦得很,待收拾妥当,她方冲莫女官道“让立夏带着如夫人去偏殿歇一晚。还有你吩咐下去,明日,所有人没本宫的命令,谁都不许踏出淑芳殿半步。”

    莫女官执着手应诺了声,这才退出去。

    凉风拂过开始要泛翠的枝桠,拂过九曲回廊边的琉璃灯盏,璎珞坠子在空中轻击,发出微弱的脆响。

    风又很快追卷而来,拍在窗柩上薄薄的油纸上,惊起一阵声响。

    屋中有人眉心一跳,身形忍不住便欲上前探看,但很快的,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动。

    “是风声。”那人道。

    箫酩之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下一刻便拂去他的手,步子迈动,他走至窗边推开窗扉,外头的凉风霎时间扑面而来,带来的是空中漂浮的泥土腥湿味。

    四下无人,也并无什么异样之处。

    箫酩之收回了手,眼神清淡地朝后面的人望去,“夜色已深,我便不留提督大人了。”

    “荣福长公主的事,是你做的”

    那人并不接箫酩之的逐客令,眼皮一抬,直直道,“现下就敢打草惊蛇,到时可别被彭乘反咬一口了。”

    箫酩之露了个惨淡的笑出来,“大人不是要对付大楚皇室,如今我替大人搅乱这大楚朝堂,助您一臂之力,这有何不妥之处”

    “大人现下实权在握,莫不是还要担忧区区一介异性王,拥着北地府兵,就能够威胁到两朝元老”箫酩之围着黑袍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笑容突然又多添了分诡森。

    “还是大人觉得,是我不慎将那潇湘阁的小丫头给牵扯了进来,这才气恼亦或是而今不过令这楚宫染了些血,您便又心软了不成”

    耳边围绕着他的挑衅声音,黑袍男子目光却半分未挪,抬起的手一下便落在箫酩之脖上,生生将人提了半寸之高。

    “我说过,此事若波及到盛长清”

    随着一声闷哼,箫酩之被重重扔掷在地,很快地不等他反应过来,骨骼的脆响又声狠狠落下。

    黑袍男子的刺金线长靴从箫酩之的小指上挪开,看着人面上忍抑不住的痛色,他的声音越发冷漠,“此次就废你一指,若再有下次,本官便送你去见见你那死去的娘。”

    不知缓了多久,箫酩之从涔涔冷汗中回神时,屋内已只剩他一人了。

    月光不知何时已然隐退了下去,天色逐渐破开明亮的光丝,透过窗柩映在冰凉的地面上。

    箫酩之伏下头去,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喉间发出嗬哑的声音,在空敞的屋子里回荡,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淑芳殿。

    盛长宁一夜未眠,昨夜回来时就已至夜半时分,被诸多思绪缠绕着,她不过睁眼呆了一两个时辰,再回过神来时,天边便破晓已亮了。

    思来想去,盛长宁索性合衣起身,一出门又正巧碰上要进殿内来的莫女官,“公主,奴婢们该去端热水为您洗漱了,您看”

    盛长宁也方记起昨夜临时下的禁足令,她微颔首道“除了白露,其余的皆可随你去。”

    闻言,莫女官心下了然,忙低头应诺了声。

    公主看着性子清冷,可实则是心思玲珑之辈,聪慧得很,白露那丫头这番作死地不顾淑芳殿上下的性命,她怕是又要覆辙元儿的旧路了

    莫女官又想起前些时日,被公主随意发落去了内务坊的元儿,立夏去拿日常用具时,时常能遇见元儿。

    回来便同她说道着,“元儿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身上的骨头都能看得清楚”、“那些嬷嬷还闲她吃得太多”诸如此类的话。

    原来她是有些不信立夏所说的话,元儿那丫头也是够机灵的人,何至于到了内务坊就被人欺负至此

    直至后来,她亲眼见着了丫头,被个宫女围着殴打,形销骨立的身架仿佛再承受一下就要散了,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放开那个曾经她都不屑一顾的白面馒头。

    她虽然早已心肠硬极,但那刻还是忍不住地上前,斥退了那几人,将怀中有些凉的肉饼递过去。

    她原想说元儿几句,说她若是不曾对公主耍心眼,何至于落到连日常温饱都要靠抢的地步

    可看到元儿狼吞虎咽地吃完饼,抬起的眼里,却透着蚀骨刻心的恨意时,她想劝慰的话一下子便卡在喉间,目光也冷了下去。

    在她心中,原先想要替元儿向公主求情的一瞬冲动,也慢慢冷却了下去。

    不知恩义的狼崽子,始终是个恩将仇报的,在身边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