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他对这睢江国并没什么印象,那想来前世的扶风城,即便有睢江国的参与,也未曾掀起什么大风浪。
“弹丸之国,公主无需担忧。”沈约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边,“这人用巫蛊建造的迷阵固然厉害,却也是错漏百出,在大楚,上了学堂识得简单天文之象的稚子,怕也能破了这阵。”
盛长宁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此时天色已经渐晚,绚烂的晚霞密布整片天空,宛若一条遥遥无尽的落霞绸带。
盛长宁的目光跟在那轮快要落山的落日上,她下意识地又蹙了蹙眉,这日头怎么
“看出了端倪,怎么还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沈约迈步过去,轻轻握上她的手,“日头既在西落,那这些晚霞也应当是在日边聚集的光彩最盛,离日光愈远便愈会失色些才是。可眼下这片天,却同我说的,是反其道而行之。”
“所以这轮落日是虚造的。”被沈约说话而引走注意力的盛长宁,并没有注意到这厮的小动作。
“看些晚霞聚集的方位,那边,才是西边,我们来时是在北边走的罢”
得出了结论,盛长宁一下子欢喜起来,她一回过头来就对上沈约眼里的笑意,直道“你傻笑着什么还不快些走”
破了迷阵,两人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客栈,只是这家客栈的门,竟然又严实地阖上了。
盛长宁推了推,却和第一回来这儿时一样,似是里头被人栓严了,根本没法推开。
“公主请退后着些。”
沈约拉开了盛长宁,尔后,他抬起的长腿,丝毫不眨眼似地踢了下去,随着一声“哐啷”的重响,那扇门开了。
这样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地踹门,却令盛长宁突然觉得,从沈约这厮身上竟窥不见粗俗之态,反倒有一丝矜世贵公子的感觉
盛长宁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冷静,镇定。
“这客栈也是他们设的阵法。”沈约从地上拾起那根长木栓,方才他踹门时,便听见了这根用来栓门的木栓跌落在地的声音,发生的情景,同当时第一次来这客栈时是一模一样。
看到那根长木栓,盛长宁想起当时自己是将它插回了门边,她似乎也有些懂了,“只要我们走了,这客栈的门又会恢复原样,木栓也会重新将门栓上,一旦有人来,意图进来客栈时,这木栓就会自己跌落在地。”
说着,她又很是疑惑起来,“可是,这些人大费周折地布这么个阵法,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她突然又想到,付生被害一事,还有所有人失去意识成为提线木偶难道,这客栈里有什么提人神识而须先下的佐物
盛长宁将自己的想法道了出来,沈约却摇摇头,“这应当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阵法,在这里住了一夜,除却付生之死,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而且,付生的致命伤乃是猛兽的利爪所为,这城中的人若要害人,自然会一齐解决,为何要先杀一个小小的侍卫。所以,这只猛兽,有可能是从城外误闯进来的”
“所以,你猜这个阵法于进客栈的人而言,并没什么害处,可他们又为何要设”盛长宁驳道。
沈约笑了笑,“我虽只是略懂这巫蛊阵法的皮毛,但估摸着猜测,这个应当是知会那人的东西罢。但凡有人要进客栈,长栓落,他便知晓了。”
听了他这番话,盛长宁只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她从前是不信鬼神之谈,可这扶风城里的巫蛊之术,却与那话本子中的神仙术法却是极像,怎么能叫她不惊。
可又转念回想,她在地府待了十年之久,见过世人称见的黑白无常,还有让人转世投胎的孟婆,虽说他们的形貌与世人口中不尽相同,可他们却是盛长宁真切看到过的鬼吏。
而她,死去十年,一朝重生,这难道还算不得稀奇怪异吗
“倒是我过分拘泥世俗了。”
盛长宁也笑了笑,她原以为重来一世,她会远比从前看得开阔,却未曾想过,她仍是被从前那些根生蒂固的念头给束缚。
“所以,即便我们现下来了此处,也没什么用处了吗白露他们该怎么办才好”盛长宁想起被困的众人来,不由有些担忧地问道。
可这话刚说出口,她自己都被自己给惊呆了下,她自认为向来不喜依靠旁人,可现在她什么时候变得,这种求助的话竟能脱口而出了
思及此,盛长宁眸光复杂地看向沈约,这厮也不知是给她下了什么药,亦或是使了巫蛊手段。
自重生来,每每只要遇上沈约,她多年来刻入骨子里的仪态,与自持的端庄,便会不知不觉地破了功。
“在想什么呢这样入神。”沈约清清润润的声音传来,“你不用心急,这样的阵法虽看着简单,但听着却像是逆天之作,或许通过这家客栈,能寻着那些背后的人。”
盛长宁回了神,点点头道“那我们便分开四下搜寻一番罢。”
那料她话落后,沈约却是不愿,“这有什么好分开来寻的,客栈就这么大,两人一起才搜得仔细些。”
他这话说得莫名,盛长宁觑他一眼,便也不再理会他,往楼上而去了。
她是记得,这上头的厢房虽然整体和谐有序,但这区域的划分,却是格外地引人注目了些。
尤其是上回沈约醉酒的这块地儿,处于偏角之地,却能居高临下地一览楼下、楼外的风景,还格外地隐蔽,若是这阵法的阵眼藏至此处
盛长宁正思索着,就听耳边传来沈约的一声,“这儿,是不大可能的了,着实太招摇惹眼了些。那人若真这样蠢,何须大费周折地引我们来此处”
盛长宁不觉心头一惊,只是她还未出声再询问些什么,就听得楼下传来徐徐的推门声。
那门许是被沈约踹了一脚之故,现下这声儿,听得颇有些躁耳。